燕南泠把周晏背进医护帐时,天已经亮了。她将他放在草席上,解开外衣查看伤口。血止住了,但人还没醒。她用湿布擦掉他脸上的灰,又喂了半碗温水。
做完这些,她站起身,腿一软,扶了下墙。一夜没睡,肩膀酸得抬不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主帐走去。
刚到帐口,地面猛地一抖。她脚步顿住,抬头看四周。营中几处火堆晃了一下,兵器架倒了下来。有人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慌。
她掀开帐帘冲进去。铁匣摆在中央,原本安静的机关核心正在震动,表面金纹乱闪,像要炸开。温离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铁链,正指挥两个士兵加固封印。
“不行,锁不住!”温离回头看见她,“它突然就动了。”
顾砚蹲在铁匣一侧,手里摆弄着一块铁皮。他额头冒汗,手指快速拧动零件。“屏蔽层被冲破了,能量在反涌。再这样下去,整个营地都会塌。”
燕南泠没说话,走到铁匣前。她伸手按在上面。
“别碰!”顾砚抬头大喊,“你会被烧伤!”
她没收回手。掌心贴着铁壁,一股热流直往上冲。她闭上眼,脑子里浮出三行字:
“心如渊静,意引星流,手抚其表,神镇其核。”
这是三天前梦里看到的。当时她记下来,一直揣在袖子里。现在那些字自动浮现,像是早就等在这里。
她开始顺着那句话的感觉往下沉。呼吸变慢,心跳也跟着稳住。灵觉从指尖探出去,一点点伸进核心内部。里面乱成一团,能量像疯了一样到处撞。她试着引导,像梳头发那样,一缕一缕理顺。
铁匣的震动小了一些。
温离察觉到了:“动得慢了。”
顾砚盯着铁匣,嘴张着。他把手里的工具放下,站起来后退半步。
燕南泠的手还在上面。她的脸色有点白,嘴唇发干,但手没抖。她继续压着那股躁动,不让它再往上翻。时间久了,额角渗出汗,顺着脸颊滑下来。
忽然,核心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喘息。金光不再乱闪,慢慢缩回纹路里。地面也不摇了。
帐内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温离松了口气,把铁链扔到一边。“稳了?”
燕南泠缓缓收回手。手指有些麻,她捏了下指节,活动手腕。
顾砚走上前,声音变了:“你怎么做到的?这东西不是靠机关术就能控的。你根本没用任何装置,也没改结构……你直接碰了它。”
她看了他一眼:“它不是死物。”
“什么意思?”
“它是活的。”她说,“有反应,有节奏。你们用铁皮包、用链子锁,是在压一头猛兽。可它需要的是平息,不是压制。”
顾砚站着不动。他看向铁匣,又看她,眼神变了。从前他觉得她厉害,是因为懂医、会判断、运气好。但现在他知道,她有的不只是这些。
温离走过来,站到燕南泠身边。她拍了下顾砚的肩:“她有星渊。”
顾砚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你不明白很正常。”温离说,“但我见过她三次稳住不该稳的东西。一次是疫病阵眼,一次是皇陵机关,还有这次。这不是巧合。”
顾砚低下头,看着散落在地的零件。他蹲下去捡,动作很慢。“我一直以为,机关术是天下最准的东西。齿轮咬合多少度,箭矢飞多远,都能算出来。可刚才……我算不出来她做了什么。”
燕南泠走到角落坐下。她从药囊里取出炭笔和旧布,翻开一角,写下三句话:
“东方血雾散,
将星未陨落,
周晏无恙。”
写完,她折好塞进袖袋。
温离走过去:“你还记那个梦?”
“我记得每一句。”她说,“昨夜我又进去了。它告诉我周晏没事。后来我在林子里找到他,剑还插在敌人身上。他说他撑得住,其实快站不住了。但他真的没死。”
温离点头:“所以你信。”
“我不信别的,只信这个。”
外面传来脚步声,几个士兵探头进来。他们看见铁匣安静地立着,地面也没再动,脸上紧张松了些。
“没事了?”一人问。
“回去守岗。”温离走出去,“别乱传话。”
那人应了一声,带人走了。帐外恢复安静,只有风刮过旗子的声音。
顾砚重新蹲回铁匣旁。他拿出新做的屏蔽器,犹豫了一下,没打开。“如果它还会动呢?”
“它不会再乱了。”燕南泠说,“只要不去强行干扰它。它现在像刚睡醒的人,不能一下子吵醒。”
“那以后怎么办?”
“我来管。”
顾砚抬头看她。她坐在那里,衣服皱了,脸上有灰,左眉那道疤在光下更明显。可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是定的。
他没再问。
温离走回来,低声说:“谢将军那边刚传消息,边境齐军没异动。我们还有时间。”
燕南泠点头:“先把核心放好。不要任何人靠近,也不要再试控制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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