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捏着车钥匙,刚走到大华生物写字楼门口,晚风就裹着凉意扑了过来,把衬衫领口吹得发飘。脑子里还转着下午项目组会议上的各种细节,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其他人都还算正常,唯有薄小宁不对,而且是整个人都显得很不对。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不自觉勾了勾。薄小宁这种货色,最受不了的大概就是前后两种不同的待遇。这种情况越明显,他越是坐不住,估计很快就会付诸行动。我微笑着拉开车门,手机忽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陈佳灿”。
这个名字让我顿时一愣,因为有点想不明白这小子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联系我。虽然我跟佳灿的关系不算差,可在此之前他从未打过我的电话,偶尔的联系也是通过微信。我想了想,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可就在一瞬间,电话那边就传来急促的喘息和嘈杂的背景音,陈佳灿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海洋哥,海洋哥,你快来名流会所,杜飞他快被人打死了!”
“杜飞?”我皱起眉,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退去,“怎么回事?宝妈呢?他不在吗?”
“宝妈早不管我们了!”陈佳灿的声音里裹着委屈,“他跟那个健身教练龙龙好上以后,天天腻在一起,会所的事都扔给杜飞管。杜飞欠了澳门赌场的赌债,人家现在找上门来讨债了。五六个男的堵在宿舍里,头都打破了!”
赌债。这三个字像根针,扎破了我对圈子里最后的一点温情滤镜。当年在名流,杜飞就爱跟人搓麻将,输多赢少,还是我替他还过两次小额的欠款。我靠在车身上,看着写字楼里陆续下班的员工,西装革履的身影和记忆里名流会所那些穿廉价衬衫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心里五味杂陈。
“佳灿,不是我不管,是管不了。你也知道杜飞现在对我的态度,我跟他已经不是什么朋友了。”我捏了捏眉心,语气尽量平淡,“要不然,你还是报警吧。”
“哥,我们不敢报警啊!警察一旦上门,立刻就会看出名流的那点事,弄不好我们所有人都得一起进去。”陈佳灿的声音突然拔高,又飞快压低,“海洋哥,算我求你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再拖下去,杜飞真的要没命了。”
大概是我最受不了男孩的哭泣,加上也是真的不想事情闹太大,于是叹口气说道:“等着,半小时后到。”
路过街角的ATM机时,我踩了刹车。直觉告诉我这事不能空手去,因此取了一万块现金塞进一个信封。等重新开车的时候,忽然觉得心有些发紧,后视镜里映出我西装革履的样子,和当年那个在名流接客的少年已然判若两人。
刚一推开名流会所的宿舍门,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混着烟味就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同时轻咳了两声。
五六个染着黄毛、穿铆钉夹克的男人堵在狭小的客厅里,其中一个留着刀疤的正用脚踩着杜飞的手腕,地上淌着一摊暗红的血。杜飞的额角破了个大口子,鲜血糊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半睁半闭,嘴里还含糊地哼着“别打了……求你了”。陈佳灿蹲在旁边,手里攥着一件染血的白T恤,看见我进来时,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更明显了,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敢出声。
“你是谁?”刀疤男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警惕,脚却没从杜飞手腕上挪开。其他几个人也围了过来,把我堵在门口,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我没急着往前走,从包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打火机“咔嗒”一声蹿出火苗。烟雾慢悠悠地裹住脸,我扫了眼踩在杜飞手腕上的男人,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脚挪开,踩着人说话,不太体面吧?”
刀疤男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会来这么个气场全开的角色,下意识地松了脚。杜飞趁机蜷起身子,陈佳灿连忙爬过去扶他,却被刀疤男一把推开。
“我不管你是谁,奉劝你少管闲事!这是我们和杜飞的赌债纠纷,他欠了三百万,今天必须还。”
我走到客厅中央的破沙发上坐下,烟灰弹在满是污渍的茶几上,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冷冷地来了一句:“澳门的赌债,在内地找人讨债,你们胆子可真不小。”
“别跟我们扯这些!”一个染着绿毛的男人上前一步,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卸他一只手。我们也是替人办事,拿不到钱没法交差。”
我吐了口烟圈,烟灰落在茶几上,慢悠悠地说:“行,砍吧,左手还是右手?不过我得提醒你们,这里是上海不是澳门。讨债不成还蓄意伤人,要是我现在一个电话报了警,到时候你们不仅拿不到钱,还得蹲局子,值吗?”
绿毛的动作顿住了,转头看向刀疤男。刀疤男盯着我看了几秒,大概是从我身上的西装和从容的态度里看出了不对劲。
“我说你到底是谁啊?”刀疤男说话的口气已然有点软化,“跟这个杜飞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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