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市的秋天,总带着一股湿漉漉的霉味,像是这座繁华都市光鲜外表下,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陈年污垢。
司徒亮蹲在“亮眼侦探事务所”门口,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眯着眼看楼下巷子那里,为了一点鸡毛蒜皮小事吵架的邻居。
这事务所名字起得响亮,地方却寒碜得很。藏在老城区一栋摇摇欲坠的筒子楼里,楼道里堆满杂物,光线昏暗,空气里常年飘着廉价泡面和潮湿墙皮混合的怪味。
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租金便宜。
他本人,和这环境倒是相得益彰。
快三十的年纪,五官倒是很立体,长的也挺帅气的,只是头发有些长了,软塌塌地垂在额前,遮住了部分视线。胡子也没认真刮,下巴泛着青色的胡茬。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衫,牛仔裤膝盖处磨得有些发毛。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被生活磋磨过的潦倒气。
但如果你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点潦倒只是表象。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在偶尔抬眼的瞬间,会掠过一种鹰隼般的锐利,只是大部分时间,都被一种刻意维持的懒散和漠然掩盖了。
他曾是省厅最年轻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前途无量。直到三年前那桩“教授杀妻案”,他基于心理侧写和现场微量证据做出的关键推断,被后来出现的“铁证”彻底推翻。学术丑闻,身败名裂,他主动辞职,消失在了主流视野里。
窝在这个小破事务所,接点调查婚外情、找找猫猫狗的活儿,糊口而已。昔日的同事,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都觉得司徒亮这人,算是废了。
司徒亮自己倒不怎么在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吐掉嘴里的烟,摸出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正准备点上,隔壁门“吱呀”一声开了。
住他隔壁的是个叫林娜的姑娘,二十出头,顶着一头极其扎眼的蓝紫色短发,穿着印有古怪图案的宽大T恤和破洞牛仔裤,耳朵上挂着一串亮闪闪的耳环。
这姑娘也是个神秘人物,昼伏夜出,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电脑主机和屏幕,线缆缠得像盘丝洞。据她自己说,是个“自由职业者”,搞网络维护的。司徒亮心里门清,这丫头十有八九是个黑客,而且段位不低。
“哟,司徒大神探,又在这儿思考宇宙奥秘呢?”林娜嘴里叼着袋酸奶,说话含混不清,语气里总带着点戏谑。
司徒亮没理她,咔哒一声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林娜凑过来,毫不客气地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根,自顾自点上:“我说,你这生意也忒惨淡了点儿。这个月房租有着落了吗?要不跟我干?帮我测试几个防火墙,报酬够你抽一个月烟了。”
“没兴趣。”司徒亮吐了个烟圈,声音有些沙哑。
“切,死要面子活受罪。”林娜撇撇嘴,“就你接的那些抓奸的活儿,能有什么技术含量?”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哒、哒、哒”,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与这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节奏感和压迫感。
司徒亮和林娜同时往下看。
只见一个身影正沿着狭窄的楼梯走上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女式短靴,包裹着纤细却有力的脚踝。往上是剪裁合体的深色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再往上,是一件米白色的立领风衣,腰带束起,勾勒出干练的腰线。
来人终于完全出现在楼梯口。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齐肩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眼清晰锐利,鼻梁高挺,唇线紧抿,整个人像一把出了鞘的刀,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来的是苏瑾。南都市刑警支队重案组组长,司徒亮当年的警校师妹,也是三年前那桩案子后期的主要调查负责人之一。
看到她,司徒亮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林娜则立刻熄了烟,缩了缩脖子,像是老鼠见了猫,小声嘀咕了句“警察阿姨来了”,就溜回自己房间,把门关上了。
苏瑾站在门口,目光扫过门口歪歪扭扭的“亮眼侦探事务所”牌子,又落在司徒亮那副邋遢模样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
“有事?”司徒亮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瑾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面装着一部屏幕碎裂、沾着点点污渍的手机,直接递到司徒亮面前。
“城西,‘蓝湾’公寓项目工地,昨天凌晨发现一具女尸,被混在水泥里,浇灌进了地基桩。”苏瑾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干净,利落,不带多余感情,“这是她的手机,技术队恢复了一部分数据。最后一条发出的信息,是给你的。”
司徒亮眉头一挑,接过物证袋。手机型号很旧,壳子上贴着些已经褪色的卡通贴纸。他点开那条恢复出来的短信,发送时间是在四天前的晚上十一点零三分。
收件人赫然写着“司徒老师”,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
【司徒老师,我知道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有人要杀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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