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趁机往屋里瞟了一眼,看到床头柜上放着那个粗瓷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白色的糊状物。他心脏狂跳,脸上却做出关切状:“秦姐,孩子怎么样了?我刚才听说……哎呀,这碗里是什么?给孩子喂的吗?”
秦淮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碗,没说话。
许大茂往前一步,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傻柱也听见:“秦姐,不是我说你,孩子的病可不能乱来啊。医院有医院的规矩,你这自己弄的东西,万一把孩子吃坏了,谁负责啊?这要是让医院知道了……”
“许大茂你少在这儿放屁!”傻柱忍不住骂道。
“我怎么放屁了?”许大茂声音拔高了些,“我说的是事实!这年头,什么东西都敢往孩子嘴里喂?谁知道是什么做的?有没有毒?秦姐,我也是为你好,为孩子好。你得说清楚这东西哪来的,不然……”
“不然怎样?”一个苍老而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三个人同时转头。
聋老太太拄着拐棍,站在惨白的日光灯下。她穿着厚重的棉袄,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亮得吓人。
她一步步走过来,拐棍敲在地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许大茂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堆起笑:“老太太,您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
“我不来,由着你在这儿欺负孤儿寡母?”聋老太走到近前,目光扫过傻柱、秦淮茹,最后钉在许大茂脸上,“你说碗里的东西有问题?那你告诉我,有什么问题?”
“我……我怎么知道有什么问题?”许大茂强笑道,“我就是担心……”
“你担心?”聋老太打断他,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你许大茂什么时候开始担心别人家孩子的死活了?你傍晚还在院里散布谣言,说娄晓娥有门路藏私,说贾家独占好处。现在孩子快不行了,你倒‘担心’起来了?你是担心孩子死不了,你没法继续做文章吧?”
这话太重,太直白,像一记耳光扇在许大茂脸上。他脸色涨红:“老太太,您这话……我可是一片好心!”
“你的好心,就是深更半夜跟踪一个刚失去丈夫、孩子病危的女人到医院,堵在病房门口逼问她?”聋老太往前一步,拐棍几乎戳到许大茂胸口,“许大茂,我下午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我说过,再搅局,全院有权把你赶出去。你现在,是不是在搅局?”
许大茂后退一步,冷汗下来了。他没想到聋老太会来,更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这么强硬。
“老太太,我……我真没有……”他还想辩解。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聋老太不再看他,转向秦淮茹,“孩子怎么样了?”
秦淮茹看着聋老太,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发出声音:“喂了点……喂了点东西,暂时……暂时好像平稳了一点。”
聋老太点点头,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孩子。监测仪器上的曲线依然微弱,但至少还在跳动。她又看了看那个碗,什么都没问。
然后,她转过身,对许大茂说:“你现在,立刻回去。今晚的事,你要是敢在外面说一个字——”她顿了顿,拐棍在地上重重一顿,“我就把你当年偷厂里电影胶片去黑市换粮票的事,还有你勾结粮站的人偷麻袋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捅到厂保卫科去。你看我敢不敢。”
许大茂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您……您怎么……”
“我怎么知道?”聋老太冷笑,“你以为院里就你一个聪明人?你以为你干的那些脏事,真没人看见?我以前不说,是觉得你还有救。现在看来,你是烂到根了。”
许大茂腿一软,差点跪下去。那些事要是捅出去,他这辈子就完了。
“滚。”聋老太吐出一个字。
许大茂不敢再停留,灰溜溜地转身就走,脚步踉跄,消失在楼梯口。
聋老太这才看向傻柱和秦淮茹:“你们俩,今晚做的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出了这个门,把嘴闭紧。尤其是你,傻柱。”她盯着傻柱,“娄晓娥那边,你一个字都不许提,更不许去谢。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听明白没有?”
傻柱用力点头:“明白!明白!”
“淮茹,”聋老太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今晚你做的,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但接下来,听天由命。医院这边,我会跟刘医生打个招呼,让他……多照应一点。但最终结果,谁都保证不了。你得有准备。”
秦淮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她咬着牙没哭出声,只是重重点头。
聋老太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到秦淮茹手里:“这是我最后一点糖票换的白糖,化了水,必要的时候给孩子沾沾嘴唇。别让人看见。”
说完,她转身,拄着拐棍,慢慢朝走廊另一端走去。背影佝偻,却像一堵移动的墙,把所有的风雨暂时挡在了外面。
秦淮茹握着那包白糖,看着聋老太消失在拐角,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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