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活路’,”妙光王佛望向寺墙之外,目光仿佛穿透阻隔,看到了那无边流沙与潜伏的凶险,“你二人以为,携些许抢掠之粮,遁入流沙,便是生路?可知此地为何被称为绝地?可知墙外那些魔物因何汇聚?又可曾想过,你二人身上残留之邪能气息,于外界魔物眼中,如同黑夜明灯,是绝佳之猎物与滋补?你等所谓‘活路’,不过是自投罗网,加速消亡罢了。”
这番话,结合昨夜鬼哭岩的惨状和墙外魔物的凶残,让许多原本对“外出”抱有一丝幻想的人,心头一凛。
“心生离意,本是选择。然你二人选择之路,非是光明正大请辞,而是趁众人之危,行抢劫背叛之举,此非求生,乃是造孽。”妙光王佛最后道,声音微沉,“三条规约,首禁私斗杀伤,次禁抢夺私藏,再禁抗命骚乱。你二人今日,连犯其二。按规,当受严惩。”
他略一停顿,看向净尘:“净尘,依规,当如何?”
净尘肃然道:“回老师,依规,抢夺物资、意图叛逃、引发骚乱,数罪并罚,当剥夺一切分配资格,囚禁于隔离之所,以观后效。若再有异动,或无悔改之心……当驱逐出寺,生死自负!”
“囚禁?驱逐?”岩生猛地挣扎起来,眼中凶光再现,“老子不……”
“岩生!”一声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喊声突然从人群中响起。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连滚爬爬地扑了出来,跪在妙光王佛面前,不住磕头,“尊者开恩!尊者开恩啊!岩生他……他是一时糊涂,被邪气迷了心窍!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求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老身愿代他受罚,多做工,少吃食,只求您别赶他走,外面……外面是死路啊!”
这老妇人竟是岩生的母亲,一直沉默寡言,此刻为了儿子,不顾一切地哭求。乌嘎身旁,也有一个瘦弱的少年,是他的弟弟,此刻也吓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却不敢出声。
亲情的一幕,让场中气氛更加凝重复杂。法理与人情,规矩与慈悲,在此刻形成了尖锐的冲突。
妙光王佛看着磕头不止的老妇人,又看了看脸色变幻、最终别过脸去的岩生,以及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年。他沉默了片刻。
“规约既立,便是此地方寸之间的‘法’。”他缓缓道,“法之威严,在于其必行。若有罪不惩,则规矩形同虚设,日后效仿者众,秩序崩坏,祸及众人。此非慈悲,实为纵恶。”
老妇人闻言,身体一软,瘫倒在地,绝望哭泣。
“然,”妙光王佛话锋又是一转,“法理不外人情,惩处亦非目的。你二人之过,根在邪秽未清,心魔炽盛,蒙蔽理智。囚禁隔离,可也。然非单纯禁锢,当于隔离期间,每日有定课:需持诵圣号千遍,由净心指定短偈,静坐观心。饮食减半,由亲属自愿节省相供。若能诚心悔过,持诵不辍,邪气渐消,心性稍转,三月之后,再论去留。若仍冥顽不灵,或暗中再生事端,则无需多言,立即驱逐,亲属不得再求。”
这个判决,既执行了规约的惩罚(囚禁、饮食减半),又给出了改过的机会和具体路径(持诵、观心),更将部分责任与亲属关联(饮食相供),兼顾了法理、教化与人情。尤其是指明了问题的根源在于“邪秽心魔”,并给出了对治的“药方”。
净尘略一思索,觉得可行,既能维护规矩威严,又留有余地,便躬身道:“弟子遵命,即刻安排。”
岩生的母亲闻言,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又连连磕头:“多谢尊者开恩!多谢尊者!” 岩生和乌嘎则是神色复杂,既有逃过立即被驱逐的侥幸,又对那“持诵千遍”、“观心”的惩罚感到茫然与抵触,但此刻也不敢再多言。
处理完内部叛逆,妙光王佛这才将目光,投向寺墙之外。
墙下,其其格一直紧张地关注着墙内的动静,此刻见内部似乎暂告一段落,又触及妙光王佛投来的目光,再也忍不住,抱着孩子跪伏下去,以头抢地,泣不成声:“活佛!尊者!求求您,救救我的巴特尔!他烧得厉害,再说胡话了!求您给点药,或者让懂医术的看看!我们愿做牛做马报答!求求您了!”
孩子的父亲巴图也跪在一旁,不停地用生硬的汉语哀求。黑塔、鹞子等人也露出希冀之色,格日勒老者叹息摇头。鬼爪和白姑,则依旧沉默,只是白姑的目光,似乎更多地在妙光王佛身上停留。
妙光王佛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对净心道:“净心,你略通医理,可能判断墙下孩童病情?”
净心合十道:“回老师,弟子仅粗识草药,未曾亲见病患,不敢妄断。然听其母所言,高热昏迷,谵语,于缺医少药、风沙侵袭、惊恐交加之下,恐是外邪内侵,甚为危急。”
妙光王佛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墙下七人,缓缓道:“稚子无辜,病重垂危,见死不救,非慈悲之道。然,你等七人,来历不明,心性未显,此前更有趁隙作乱之徒。若允一人入内,规矩何存?安危何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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