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勖在两名心腹内卫的搀扶下,踉跄着走上前,脸色苍白,眼神中却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先是对妙光王佛与玄诚道长深深一揖,语气沉痛中带着愤慨:“大师!观主!咱家……咱家无能!愧对朝廷,愧对陛下信任!更愧对大师与观主擒贼之功!” 他指着满地尸体,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悲愤,“贼子猖獗!竟敢在半道设伏!所用皆是军中强弓硬弩,淬炼剧毒!我内卫兄弟猝不及防,死伤惨重!那永宁郡王与七名要犯……悉数罹难!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啊!” 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不知是真是假。
玄诚道长面无表情,拱手道:“杨公受惊了。贼人凶悍,计划周详,实非寻常。不知杨公可曾看清贼人形貌?或是有何发现?”
杨思勖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咬牙切齿道:“贼人皆黑衣蒙面,出手狠辣,配合无间,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咱家拼死抵抗,奈何贼众我寡,又事发突然……幸好部下拼死护卫,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惭愧,惭愧啊!” 他绝口不提自己可能认识对方武功路数,更将责任推给“贼众我寡”和“事发突然”。
漕运使郑元在一旁补充,声音发干:“下官已命人封锁周边道路,严加盘查,但……恐怕难有收获。如此专业的刺客,行事定然干净利落,不会留下线索。”
妙光王佛一直静立一旁,目光平静地扫过现场,扫过每一具尸体,每一处痕迹,最后落在杨思勖那“受伤”的左臂上。在他那洞彻虚妄的慧眼之下,杨思勖手臂上的伤口,看似流血,实则皮肉翻卷的痕迹略显僵硬,血迹的渗透与流动也有些不自然,更像是事后匆忙伪造。其气息虽显凌乱,但内息根基稳固,气血旺盛,远未到“惊魂未定、伤势不轻” 的地步。更重要的是,在杨思勖及其几名贴身内卫的身上,妙光王佛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淡不可察,却与现场残留的某种辛辣药味内息同源的气息!这气息被一种高级的敛息符或秘药刻意掩盖,若非他灵觉超凡,绝难察觉。
“阿弥陀佛。” 妙光王佛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穿透力,瞬间压下了现场的躁动与悲愤,“众生业力,如影随形。 施主伤势如何?可需诊治?”
杨思勖心中一凛,连忙道:“多谢大师关怀,皮肉小伤,不得事。只是……唉,让要犯被灭口,咱家难辞其咎!回京之后,定向陛下请罪!” 他语气诚恳,将“请罪”挂在嘴边,姿态放得极低。
妙光王佛不再多问,转而看向那滩属于永宁郡王的血泊,缓步上前。玄诚道长等人立刻跟上。杨思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也凑了过去。
血泊已呈半凝固状态,紫黑粘稠,散发腥气。但在妙光王佛眼中,这血泊之上,却缠绕着数道极其淡薄、即将消散的残魂执念与死前怨气。永宁郡王养尊处优,神魂本就不强,加之死前极度恐惧,残魂更是支离破碎。寻常修士,甚至炼神返虚境界,也难以从中获取有效信息。
然而,妙光王佛并非寻常修士。他乃是证得无上正等正觉的佛陀,具足宿命通、天眼通、他心通等无碍神通。此刻,他并未施展宏大法力,只是将一缕精纯而慈悲的念力,如同最轻柔的微风,拂过那血泊与残存的气息。
刹那间,破碎的画面、零散的声音、极致的恐惧与不甘,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
“……杨公!你答应过……保我……富贵……” (永宁郡王临死前凄厉绝望的嘶喊,对象似乎是……杨思勖?但画面模糊,只有一道紫色身影轮廓。)
“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手持一柄狭长略带弧度的奇形短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永宁郡王的心口。那黑影动作快如闪电,气息阴冷凌厉,绝非普通死士,其修为……至少在炼神返虚(僧伽/举人)中期!更让妙光王佛注意的是,那黑影在出手的瞬间,腰间似乎有一物反光了一下,形状像是一枚特殊的令牌一角,上面似乎有个模糊的篆字,像是“影”字的一部分?又或是“幽”?画面太快太碎,难以确定。
紧接着,是那黑影抽刀时,低声急促的一句:“公公令,送郡王上路。干净点。” 声音嘶哑低沉,用的是某种官话,却带点古怪的北地边镇口音**。
画面戛然而止。永宁郡王的残魂彻底消散。
妙光王佛收回念力,面色无波。这些信息碎片,虽然模糊,却已足够惊心。杨思勖果然脱不了干系! 那刺杀者口中的“公公”,八成就是指杨思勖!而刺客的身份、武功路数、甚至可能所属的令牌,都指向一个与军方、或许还与北地边镇有关的隐秘组织。这绝不是简单的幽影教灭口,而是一场涉及朝堂斗争、地方势力、甚至边镇武将的复杂阴谋!永宁郡王,恐怕只是这盘大棋中,一颗被利用后又随手舍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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