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面带微笑,拱手道:“大师连日来救治伤患,安抚民心,功德无量。下官奉李镇守之命,特来致谢。”他示意随从抬上一些绸缎、药材等礼物。
妙光王佛合十还礼:“善哉善哉。贫僧份内之事,不敢居功。镇守大人与文先生维持地方,亦辛苦了。”
文先生目光扫过院内众多的百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笑道:“大师过谦了。若非大师出手,河源城此次恐遭大劫。经此一事,百姓对大师敬若神明啊。”他话锋微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大师也知,我朝以道、儒立国,教化万民。百姓纯朴,易受感召,还需引导其各安本分,勿生妄念,方是长治久安之道。”
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暗含告诫,提醒妙光王佛适可而止,不要过度吸引民心,动摇本地原有的秩序根基。
妙光王佛如何听不出其中含义,他神色不变,淡然道:“文先生所言极是。贫僧乃方外之人,云游至此,随缘度化,宣讲善法,只为导人向善,平息苦厄,并无意于世俗权柄。道法自然,儒讲伦常,佛说慈悲,其理本可互通,皆为济世安民。但使众生离苦得乐,各教皆有其功。”
他既表明了佛法的立场是慈悲济世,不与道儒争锋,又点出最终目的都是利益众生,可谓不卑不亢,圆融无碍。
文先生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看了妙光王佛一眼,笑道:“大师胸襟开阔,见解高远,下官佩服。既如此,便不打扰大师清修了。日后若有所需,可再来守备府寻我。”说罢,便带着礼物和随从告辞离去。他的到来,像是一阵微风,虽未掀起波澜,却让在场一些有心人感受到了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待文先生走后,一位一直静静聆听的老者,颤巍巍地起身,向妙光王佛叩拜道:“仙长,老朽活了七十载,历经三朝,见过饥荒战乱,也见过官吏盘剥,却从未见过如圣僧这般,真有慈悲法力,救民于水火的真修行人!老朽愿倾尽家财,在此为仙长建一座庙宇,请仙长常驻,教化我等愚顽众生,可好?”
此言一出,不少信众纷纷附和,眼中充满了期盼。
妙光王佛看着老者,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质朴而热切的面孔,缓缓摇头,温言道:“老施主与诸位好意,贫僧心领。然则,佛法如云,流水行云,不住于相。贫僧志在弘法利生,而非固守一隅。河源城劫难初平,正需休养生息。诸位若能依今日所闻善法,身体力行,互帮互助,使此地成为仁爱祥和之乡,便是最好的道场,远胜土木金身之庙宇。”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却充满力量:“世间苦难无尽,贫僧当效仿先圣,行脚天下,随缘度化,将离苦得乐之法,传于更多有待之地。此间缘分,贫僧铭记,然聚散有时,还望诸位珍重。”
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众人闻言,虽有不舍,却也明白妙光王佛志存高远,非一城一地所能羁绊,心中更是升起无限的敬仰。
是夜,妙光王佛将三位弟子唤至房中。
“河源城之事,暂告一段落。幽影教经此重创,短期内应不敢在此地大肆活动。然其根深蒂固,绝不会善罢甘休。”妙光王佛平静地说道,“我等在此停留已久,缘分将尽。是时候继续西行之路了。”
净坚、净念、净言虽早有预料,但听闻老师亲口说出,仍不免心生感慨。这些时日,他们在此地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考验,也见证了佛法种子如何在苦难的土壤中生根发芽。
“老师,我们何时动身?”净念问道。
“三日后,黎明时分。”妙光王佛道,“此行离去,不必声张。净言,这三日,你将后续调养的方子留给李四夫妇和石头,并多配制一些常用药材,分赠给城中贫苦病患。净念,你去与几位心性纯良、颇有善根的信众居士私下交代一番,嘱他们日后可自发组织,依所学善法,互助共修,护持善念。净坚,你负责收拾行装,一切从简。”
三人齐声领命。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在这最后的三天里,妙光王佛依旧每日为前来求法的百姓开示,言语中更多了几分临别的嘱托与勉励。净言忙碌地配制药材,净念悄然安排着后续事宜,净坚则将行囊整理得妥妥当当。
第四日黎明前,天色未明,万籁俱寂。平安老店的后院,妙光王佛与三位弟子悄然整装待发。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客栈掌柜都未曾告知。
妙光王佛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生活了数月、承载了无数悲欢与佛缘的院落,目光平静无波。他转身,手持竹杖,迈步走向客栈后门。净坚、净念、净言紧随其后,步伐坚定。
四人身影融入熹微的晨光之中,沿着寂静的街道,向着河源城的西门走去。城门尚未开启,但对于他们而言,高大的城墙并非阻碍。寻一处僻静角落,身形轻展,便已悄无声息地越墙而出,再次踏上了那茫茫的西行古道。
身后,河源城在晨曦中渐渐苏醒,炊烟袅袅,市声渐起,仿佛昨日的惊涛骇浪已然平复。但我知道,那场法雨所滋润的心田,已然埋下了善的种子,只待因缘成熟,便会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而前方,等待妙光王佛一行的,将是更加广阔、也更加莫测的天地,与注定不会平坦的传法征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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