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习惯了西疆的日子,习惯了这里的辽阔天地,习惯了没有阴谋算计的安宁,只盼着孩子能平安降生,在这片澄澈的土地上长大,远离京城的漩涡,做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至于残缺的神魂,至于东海余孽的威胁,她刻意不去想,只当是一场遥远的过往,只要她守在这里,便永远不会波及自身与孩子。
这日午后,阳光格外和煦,仆妇煮了温热的红枣羹端来,刚放下碗,院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是暗卫低沉的禀报声:“夫人,门外有一位自称软软的姑娘求见,说是您的旧识。”
阮昭昭端着碗的手猛地一顿,红枣羹的温热溅在指尖,她却浑然不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瞬间乱了分寸。软软?她怎么会找到这里?西疆偏远,她此次前来,必然是为了劝她回去,难道是京城出了什么事,还是……朱厌他出事了?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涌,让她指尖微微颤抖,片刻后,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让她进来吧。”
暗卫应声退下,不多时,一道素白色的身影便顺着院门缓缓走来。软软依旧是从前温婉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裙摆上沾着些许旅途的尘土,显然是历经长途跋涉才抵达西疆。她一进门,目光便落在阮昭昭身上,看到她隆起的小腹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深深的心疼,脚步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郡主,终于找到你了。”
阮昭昭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看着眼前的软软,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诧异,有不安,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她轻轻抬手,示意仆妇退下,庭院中只剩下她们二人,风卷着海棠叶轻轻飘落,落在青砖上,无声无息。
“软软,你怎么会来西疆?”阮昭昭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平静,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上的绒毯,心底的防线悄然竖起。
软软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又缓缓移到她的脸上,见她气色红润,只是眼底多了几分疏离与沉静,心中越发酸涩。她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平复旅途的疲惫,又像是在斟酌措辞,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急切与恳挚:“郡主,我是来劝你回京城的,国师大人他……他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阮昭昭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指尖死死攥着绒毯,指节微微泛白。她不愿相信,那个神通广大、连东海余孽都能轻易压制的人,怎么会撑不住?可软软眼中的心疼与急切不似作假,让她心头的不安愈发浓烈,却还是强迫自己冷声道:“他身负神格,俯瞰众生,能摆平京城所有风波,怎会撑不住?你不必用这话骗我回去。”
她早已下定决心留在西疆,绝不能因为任何事动摇。这里有她和孩子安稳的未来,一旦回去,所有的平静都会被打破,孩子也会再次陷入京城的阴谋与流言之中,她不能回去,也不敢回去。
软软见她神色淡漠,丝毫不为所动,心中越发急切,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带着委屈与焦灼:“郡主,我没有骗你,我说的全是实情。你走之后,国师大人便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整日将自己关在天机阁的藏书阁里。他一边要肃清贵妃与东海余孽的残余势力,一边又要派人四处寻找你的踪迹,,这半年里,他几乎从未好好歇息过,眼底的青黑重得遮不住,天机阁的侍从们都怕靠近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她的好师尊为难我了,我不这么说,我怕小主子不心疼你,我也是为了你的幸福,我相信你一定能懂我的,软软在心中默念。
软软顿了顿,声音哽咽得更厉害:“前日我去藏书阁送点心,远远便看到他站在你从前常坐的窗边,手里握着一本你看过的话本,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夕阳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那般孤寂落寞的模样,看得我心里揪着疼。他向来将情绪藏得极深,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半分脆弱,可这一次,他眼底的担忧与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任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时常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低语,一遍遍念着你的名字,那般深情,那般执着,怎么会是假的?”小主子现在不在天机阁,是不是反正师尊也是这么想的,她这么说也没错。以后他两成婚,她软软必须坐主桌。
阮昭昭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指尖轻轻抚摸着,试图用孩子带来的暖意驱散心底的疼痛,可软软的话像是一把把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让她呼吸都带着疼。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朱厌孤寂站立的身影,玄色衣袍在夕阳下微微飘动,眼底满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与思念,那般模样,让她无法忽视,更无法不动容。
她想起在京城时的点点滴滴,巫蛊暗害之夜,他悄然净化布偶,护她免受邪术侵扰,却从未对她提及半句自己耗损的神力;宫宴之上,他不顾太子与群臣的非议,当场戳破下毒阴谋,坚定地站在她身前护她周全;火焚藏书阁时,他第一时间确认她的安危,银火燃起护住典籍的同时,也将所有危险隔绝在她之外。那些细碎的守护,那些不经意的温柔,一点点在她心底浮现,让她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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