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的晨露还凝在桂花瓣上时,沈砚已捻着诀试过第三遍。指尖萦绕的灵力触到阿短后颈时,总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倏地溃散成细碎的光点。
阿短正抱着个比她脸还大的蟠桃啃得欢,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扫得石桌嗡嗡响。听见沈砚低低的叹息,她含糊不清地嘟囔:上神哥哥又皱眉头啦,是不是我尾巴毛掉你茶盏里了? 说着便要转头去看,却被蟠桃核硌了牙,疼得 一声捂住嘴。
沈砚无奈地拂去她鼻尖的桃汁,指腹擦过她下唇时,忽然被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那触感像三百年前偷喝仙酿的小毛团,怯生生又带着点狡黠,让他心头一软。
明日随我下山。 他收回手,袖摆下的手指却微微蜷起,人间烟火最能磨性子,你的灵力时强时弱,该去历练历练。
阿短嘴里的桃肉差点喷出来:下山?是去吃东街的糖画还是西街的桂花糕?上次听山脚下的土地公说,人间的新婚夫妇都要穿红衣裳,是不是像我偷藏的那块红绸子? 她越说越兴奋,尾巴甩得更欢,不小心扫翻了沈砚的玉盏,茶水泼在他玄色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沈砚看着她慌忙用袖子去擦,却把水渍抹得更大片的模样,忽然低笑出声:到了人间,你便做我的妻。
这话让阿短的耳朵 地竖起来,脸颊腾地红了,连尾巴尖都耷拉下来,轻轻蹭着他的脚踝:真、真的?那是不是可以天天枕着上神哥哥的胳膊睡?
沈砚颔首时,晨光恰好穿过云层落在他眉骨,将那抹难得的温柔映得清晰,还要学做人间的活计,帮人缝补浆洗,或是......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阿短瞬间垮下来的脸,帮邻居家的老妪挑水。
第二日天未亮,阿短就被沈砚从锦被里挖出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铜镜里穿月白襦裙的自己,忽然发现裙摆上绣着只歪歪扭扭的柯基,尾巴翘得老高。
这是......
昨夜绣的。 沈砚正系着青色布衣的腰带,闻言回头笑了笑,人间的新嫁娘,衣襟上都要绣夫君的手艺。
阿短摸着那针脚歪歪扭扭的小柯基,忽然发现沈砚的指尖缠着圈白绫 —— 定是昨夜被针扎的。她偷偷把脸埋进衣袖,笑得肩膀直颤。
两人落脚在江南的溪云镇时,恰逢梅雨刚过。青石板路上还洇着水痕,沈砚牵着阿短走过石桥,木屐踏在石板上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燕子。他们租下的瓦房带个巴掌大的小院,墙角爬着半架丝瓜,院中央的老槐树歪歪扭扭,倒正好能替石桌遮些日头。
沈砚挥袖拂去门楣上的蛛网,指尖凝起的微光扫过门板,“沈记” 二字便如墨落宣纸般晕开,笔锋清隽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阿短踮脚去摸那字,尾巴尖扫过门板上的铜环,叮铃铃的响声惊得她猛地蹦起,竟在门框上蹭下片灰,正好落在沈砚的发间。
“上神哥哥变灰神仙啦!” 她拍手笑个不停,转身就往院里跑,却没注意自己的木屐后跟挂住了门槛,“哎哟” 一声摔了个屁股墩。沈砚伸手去扶时,正撞见她裙摆下露出的尾巴尖,沾着片从观星台带来的桂花叶 —— 定是收拾行囊时偷偷藏的。
头夜铺床时就出了乱子。阿短非要把自己的锦被铺在沈砚的素色被褥上,说这样睡觉能闻到桂花味。结果半夜翻身时,她的尾巴不知怎地缠上了床脚的柱子,害得沈砚醒来时,只见自家小娘子正倒吊着晃悠,嘴里还嘟囔着要吃糖画。
次日清晨沈砚开馆时,阿短正蹲在院里给丝瓜浇水。她学着人间女子的模样挽着袖子,却没控制好灵力,井水从木桶里泼出来,竟在石板上凝成串亮晶晶的水珠子,顺着石缝滚到街上,引得路过的孩童追着踩水玩。
“沈先生,您家娘子的水浇得真好看!” 卖豆腐的王婶挑着担子经过,看着院里突然冒出来的小水洼直笑,“昨儿我家狗蛋还说,看见沈娘子跟槐树说话呢。”
阿短手里的水桶 “哐当” 掉在地上,慌忙摆手:“我、我是在跟它说要多结丝瓜!” 话音刚落,老槐树的叶子突然 “哗啦啦” 响,竟真有两条嫩丝瓜晃悠悠垂下来,正好落在她脑袋上。
沈砚正在里间整理药箱,听见动静掀帘而出时,正看见阿短顶着条丝瓜转圈,尾巴把晒在绳上的草药扫得满地都是。他弯腰捡起片紫苏叶,指尖刚碰到叶片,就见那叶子突然舒展,竟开出朵小小的紫花 —— 定是阿短偷偷往土里撒了灵谷粉末。
行医的日子总被阿短搅得鸡飞狗跳。有回给镇上的孩童看水痘,她趁沈砚转身抓药,偷偷往药碗里丢了颗能化出甜味的仙果。那孩子喝完药,水痘倒是消了,却突然长出对透明的翅膀,在医馆里飞着喊 “我要当小神仙”。
沈砚捏诀收了法术时,阿短正蹲在墙角画圈圈,尾巴尖蔫蔫地扫着地面。他刚想开口,却见她突然抬头,鼻尖沾着的药粉蹭到他下巴上:“上神哥哥别生气,我下次给药里放苦丁,保证比黄连还苦。” 说着就往他怀里钻,毛茸茸的耳朵扫过他的脖颈,痒得他忍不住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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