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城的夜晚,比白日更显喧嚣,也更藏污纳垢。
白日里规规矩矩的商铺大多打烊,取而代之的是赌坊、妓院、以及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兴旺。
灯火阑珊处,人影幢幢,窃语声声。
孤狼和沈星魂避开主干道,穿行在狭窄、潮湿、散发着霉味和尿臊气的巷道里。
根据顾望提供的线索,“包打听”通常在城北的“鬼市”边缘活动,那里是三不管地带,消息和罪恶同样廉价。
鬼市并非真正的市场,而是一片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破败街区。
没有固定的摊位,交易在阴影中进行,人影晃动如同鬼魅。
这里流通着赃物、秘闻、以及各种违禁品。
两人在一处挂着破旧灯笼、写着模糊“茶”字的棚户前停下。
这里是包打听的一个常驻联络点,一个看起来随时会倒塌的破棚子,里面只摆着两张歪歪扭扭的桌子,一个须发皆白、蜷缩在火炉边打盹的老头。
沈星魂上前,屈指在木柱上敲了三长两短,这是顾望交代的暗号。
那打盹的老头眼皮都没抬,含糊道:“天干物燥……”
沈星魂接道:“小心火烛。”
老头这才慢悠悠地睁开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两人一番,尤其在那戴着斗笠、气息内敛的孤狼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指了指棚子后面一条更窄、更黑的巷子:
“往里走,倒数第二间,门楣上挂着一串风干辣椒的就是。”
没有多余废话。
两人依言走入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
巷子深不见底,两侧是高耸的墙壁,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和声音,只有头顶一线天光映着零星灯火,更显阴森。脚下是滑腻的青苔和不知名的污秽。
倒数第二间,果然有一串干瘪发黑的辣椒挂在低矮的门楣上。
沈星魂上前,正要叩门,门却从里面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一只枯瘦的手伸了出来,招了招。
两人侧身进入。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更狭小,只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烟草、陈旧纸张和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福尔马林的气味。
一个穿着油腻长衫、身材干瘦、眼睛却亮得惊人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后面,正就着灯光擦拭着一枚生锈的铜钱。
他就是包打听。
“坐。”包打听头也不抬,声音尖细。
屋内只有一张破烂的长凳。
孤狼和沈星魂没有坐,只是站在桌前。
“问消息,看价码。”包打听言简意赅,将擦拭好的铜钱丢进桌上的一个陶罐里,里面已经堆了半罐各种钱币。
沈星魂取出那两块黑色铁牌,放在桌上:“认识这个吗?”
包打听擦拭的动作一顿,抬起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瞥了铁牌一眼,瞳孔微微收缩。
他放下手中的布,拿起铁牌,凑到灯下仔细观看,手指摩挲着那扭曲的图案和背面的刻痕。
“灰魇,‘蚀骨’小队的信物。”
他放下铁牌,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们惹上大麻烦了。”
果然!孤狼眼神一凛。
“灰魇是什么组织?首领是谁?老巢在何处?”沈星魂连续发问。
包打听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问题挺多。灰魇,一个存在了很久,但几乎没人了解的组织。”
“像影子,像瘟疫。没人知道首领是谁,老巢在哪儿。”
“只知道他们接单杀人,刺探秘辛,价格高得吓人,而且……从不失手。”
他顿了顿,补充道,“据说,他们擅长用毒、暗器,还有……一些摆弄尸体和魂魄的邪门手段。”
摆弄尸体和魂魄?
沈星魂心中一寒,这已经超出了寻常武林的范畴。
“谁雇他们杀我们?”孤狼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包打听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灰魇接单,只认钱和信物,不问雇主。这是规矩。”
“而且,雇主的信息是最高机密,别说我,就是抓到灰魇的活口,也未必撬得开嘴。”
他指了指桌上的铁牌,“‘蚀骨’小队只是外围爪牙,负责清理和追踪,真正的核心成员,更加神秘。”
线索似乎又断了。
沈星魂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么,‘葬剑渊’呢?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听到“葬剑渊”三个字,包打听擦拭铜钱的手猛地一抖,铜钱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脸上那职业性的油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正的惊惧,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沈星魂和孤狼,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你们问那个鬼地方做什么?!”
他的反应,比听到灰魇时更加剧烈。
“你知道?”孤狼上前一步,斗笠下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包打听身上。
包打听被他气势所慑,身体往后缩了缩,脸上惊疑不定:“知道……但也等于不知道!那是个禁忌!是诅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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