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钢收到陈望的指令,是在一个雨夜。
指令很简单,只有一行密语,写在火柴盒的内侧。
“乌技入蒙,安全第一。”
雷钢看完,划燃火柴,把纸条烧成灰烬。
灰烬落进烟灰缸,被雨水打湿的窗玻璃上,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哈尔滨火车站。
不是买票,是找人。
火车站后面有条小街,开着几家不起眼的旅店和饭馆。
雷钢走进其中一家叫“老毛子餐馆”的店。
店里很暗,弥漫着洋葱、牛肉和伏特加的味道。
几个苏联面孔的人坐在角落里喝酒,说的是俄语,带乌克兰口音。
雷钢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过来,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国大妈。
“吃点啥?”
“红菜汤,列巴,再来瓶格瓦斯。”
“等着。”
大妈转身去了后厨。
雷钢安静地坐着,眼睛扫过店里的人。
他在等。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径直坐到雷钢对面。
“钢子。”
“老谢。”
两人声音都很低。
老谢是雷钢在边境线上的老关系,哈尔滨人,但常年跑苏联和乌克兰,做点“特殊贸易”。
“东西有消息了。”老谢说,“你要的畜牧专家,找到了三个。两个是基辅农学院的退休教授,一个是哈尔科夫畜牧研究所的研究员。”
“能来吗?”
“能,但条件不低。”老谢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每人每月五百美元,或者等值的黄金。第二,家属要安顿好,不能有后顾之忧。第三,只搞技术,不问政治。”
雷钢点头。
“可以。”
“设备呢?”老谢问,“你要的那套牛奶检测设备,苏联产的老型号,现在不好找。”
“尽量。”
“我打听到,敖德萨港口仓库里有一套,是几年前出口到古巴没运走的,封存着。”老谢说,“但弄出来需要手续,需要钱。”
“多少钱?”
“设备本身不值钱,但打通关节……”老谢想了想,“至少五千美元。”
雷钢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推过去。
“这是一万。尽快办。”
老谢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收进口袋。
“路线怎么走?”
“专家走正规渠道。”雷钢说,“以‘苏联援蒙技术专家’的名义,从莫斯科坐火车到乌兰巴托。伊万那边会接应。”
“设备呢?”
“走黑海-土耳其-伊朗-阿富汗-中国-蒙古。”雷钢说,“这条路长,但安全。”
老谢皱了皱眉。
“阿富汗在打仗。”
“所以才安全。”雷钢说,“没人会仔细查。”
老谢想了想,点头。
“行,我安排。”
“时间?”
“专家两周内到位。设备……一个月。”
“太慢。”雷钢说,“设备三周,专家十天。”
老谢苦笑。
“钢子,你这是要我老命。”
“加钱。”
雷钢又拿出一个信封。
老谢接过,咬了咬牙。
“十天,三周。”
“成交。”
从餐馆出来,雨停了。
雷钢沿着街道慢慢走。
脑子里在过整个计划的细节。
专家身份要干净,不能有政治污点。
设备要完整,配件要齐全。
运输路线要避开所有敏感地区。
接应要准时,不能出纰漏。
每一步,都不能错。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物资运输。
这是技术的火种。
是陈望在乳制品布局上,关键的一步棋。
回到公司,雷钢给伊万发了密电。
用只有两人懂的暗语。
“乌客三人,十日后抵乌兰巴托。货三周后到。接应点按三号方案。”
发完电文,销毁底稿。
然后,他开始安排接应小组。
从雷钢带的安保队伍里,挑了四个人。
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手,嘴严,手稳,能吃苦。
两个派去乌兰巴托,提前熟悉环境,建立安全屋。
两个留在边境,负责设备入境后的转运。
雷钢亲自带队。
十天后的傍晚,乌兰巴托火车站。
从莫斯科开来的国际列车缓缓进站。
蒸汽机车喷出白色的烟雾,笼罩着站台。
伊万和巴特尔站在接站的人群里。
伊万穿着苏联军官便服,巴特尔穿着普通的夹克,看起来有些紧张。
列车停稳。
车门打开,旅客陆续下车。
大多是苏联人,也有少数蒙古人和东欧人。
等了十几分钟,三个提着旧皮箱、穿着深色西装的老者出现在车厢门口。
他们看起来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但腰板挺直。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老者四下张望,看到伊万手中的牌子——上面用俄文写着“基辅农学院”。
他点了点头,带着另外两人走过来。
“伊万·伊万诺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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