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清晨六点，天刚亮。
城东一条老旧巷子深处，有栋两层砖木结构的老宅。
沈案站在这栋房子的院门口，手里攥着生锈的铁门把手。
他二十八岁，身材偏瘦，头发有点长，眼下带着黑眼圈。身上穿的是洗得发白的花衬衫，配沙滩裤，脚上踩着人字拖。脖子上挂着一串旧钥匙，钥匙串已经褪色，边角磨得发亮。
他是重生回来的。
上辈子是公司项目主管，连续加班三个月，最后倒在工位上。临死前脑子里还在想：下季度房租还没收完。
再睁眼，时间回到了十年前。
身体年轻了，记忆却全在。
他不打算再拼了。这辈子只想躺平，靠祖上传下的几处房产收租过日子。安安稳稳，活到老死。
可刚推开院门，他就觉得不对劲。
空气特别清，吸一口像洗过脑子。墙角那片青苔，居然泛着微光。院子里那口废弃水井边上，露珠一样的光点浮在半空，手指一碰就炸成雾气。
更奇怪的是，他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串，突然自己震了一下。
沈案站在院子中央，没动。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打开测温、湿度、电磁场检测的APP。三个数值全都爆表，红条直接顶到头。不到五秒，手机自动重启，屏幕黑了。
他皱眉，把手机塞进口袋。
转身进堂屋，从柜子底下翻出尘封的地契和建筑图纸。
这张图是他爷爷留下的，当年翻修时用过。他拿着图纸走到院子中间，对照方位，一块地砖踩上去时感觉松动。
脚下一沉。
地面突然浮现七道金纹，排列像星斗，一闪而过，立刻消失。
沈案蹲在地上，心跳加快，指尖发麻。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修真小说，里面提过“聚灵阵”——能聚集天地灵气，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地方。描述的阵法结构，和刚才那七道纹路几乎一样。
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点上。
如果这地方真是聚灵阵核心，那迟早会被人盯上。
收租养老的计划，恐怕要泡汤。
正想着，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巷口马路中央，两个蒙面男人打了起来。
一人穿黑衣，戴面巾，拳风扫过，路边垃圾桶被掀翻。另一人穿灰袍，袖口裂开，掌力拍地，震碎了一排店铺玻璃。
气浪冲过来，老宅南侧卧室三扇窗户“哗啦”全碎。
碎片飞进窗台，掉进正在晒的咸菜坛子里。
沈案掐灭烟，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往二楼阳台跑。
他站在栏杆后，冲外面喊：“要打滚远点！别在我家门口撒野！”
声音不大，但传得很远，连巷尾扫地的大爷都抬头看了眼。
那两人没停手，反而越打越狠。
沈案摸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
他一边录一边喊：“再打我报警了！所有损失走司法鉴定！”
黑衣人跃起一脚踹向对手，落地时脚掌砸中老宅外墙。瓷砖整片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沈案脸色变了。
他推开阳台门，站到外面，叉腰大吼：“打坏我家窗户，赔钱！听见没？赔——钱——！”
这一声落下，巷子里忽然安静了一瞬。
那两个打斗的人动作顿住。
他们原本死死盯着对方的气息流动，可就在沈案喊出“赔钱”那一刻，两人同时感应到老宅内部涌出一丝压迫感。古老，沉重，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东西。
但他们只是愣了一下。
看沈案穿着邋遢，人字拖都快掉了，手里还举着个扫帚。
两人冷哼一声，继续交手。
沈案喘着气，看着满地狼藉。
他默默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翻开一页，开始写：
“南窗三扇，铝合金框加双层玻璃，市场价约两千五。”
“人工费八百。”
“精神损失……至少五百。”
他一笔一划记下来，眉头没松。
没注意到的是，他说“赔钱”那一瞬间，脖子上的钥匙串微微发烫。
院内地砖下，那七道金纹又闪了一下，比刚才亮了些。
风从巷口吹进来，卷起几张废纸。
沈案合上本子，站了一会儿。
他回头看了眼老宅堂屋。门开着，屋里光线昏暗。墙上挂着的老挂钟停在六点十七分，指针不动。
他走进去，把本子放桌上。
刚转身，听见外面脚步声。
巷口传来皮鞋踩地的声音，不急不慢。
来人是个男人，三十岁左右，穿深灰色西装，领带整齐。银发，紫瞳，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握着一只金属怀表。
他站在巷口，没靠近老宅，只是抬头看了眼二楼阳台。
目光落在沈案身上，停了几秒。
然后他低头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表盘上的指针，比实际时间慢五分钟。
他合上表，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沈案没看见他。
他正蹲在井边，伸手碰了碰边缘残留的光点。
手指一触，光点炸开，像细沙一样散了。
他站起来，拍拍手。
这房子不能随便出租了。
太危险。
但也不能卖。
卖了就没地方住了。
他叹了口气，回屋拿了个塑料袋，把咸菜坛子里的玻璃碴捡出来。
坛子还能用，咸菜捞出来洗洗就行。
他做事一向仔细。
前世做项目是这样，现在过日子也是这样。
只要不出事，他不想惹麻烦。
可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城市另一端的地下密室里，一团蠕动的血肉正剧烈翻腾。
黑袍裹着它，上面符文一道道崩裂。
一个嘶哑的声音低吼：“七曜阵……开了？”
而在老宅隔壁的公园里，一个扫地的大叔停下动作。
他看着老宅方向，喃喃自语：“小沈啊，这叶子扫着扫着，就扫出人生真谛咯。”
没人回应他。
沈案坐在堂屋椅子上，手里捏着那串旧钥匙。
钥匙很凉，但刚才，是热的。
他盯着地契上的建筑图，又看了一遍。
七道线的位置，和他踩中的地砖完全吻合。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栋老宅，不是普通的房子。
他得守好它。
不然，连安稳收租的日子都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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