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大捷的余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扩散至天下每一个角落。明军挟大胜之威,在徐达、沐英等将领的统领下,有条不紊地渡淮北上,开始执行“先定中原,再图幽燕”的战略。捷报频传,河南、山东的元军残余势力或望风归降,或被雷霆扫灭,大明疆域在短短数月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黄河流域推进。
而御驾亲征、一战定乾坤的南宫琰,在妥善处理了最紧要的战后事宜,明确了大军下一步的战略方向和人事安排后,并未在北境久留。他深知,一场如此规模的大胜之后,前线军事有徐达这等不世出的名将全权负责,远比他这个半路出家、倚仗先知和火器的皇帝更令人放心。真正的挑战,在于后方政局的稳固、战果的消化、以及整个帝国在高速扩张后的调适与整合。
于是,在淮北大营停留月余后,南宫琰留下必要的监军与协调官员,便率领部分御林军及文武近臣,启程返回南京。沿途所见,新复之地的百姓虽仍有惊惶,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王师”的复杂期盼。南宫琰严令随行官员及地方新委派的官吏,务必以安抚为先,轻徭薄赋,迅速恢复秩序。
南京,紫禁城。
离开近半载,再次回到这座熟悉的宫殿,南宫琰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前线的金戈铁马、硝烟血火,与这宫墙内的庄严肃穆、井然有序,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留守文武于宫门外迎驾,见到南宫琰安然归来。
接下来的数月,南宫琰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内政之中。他亲自召见李善长、刘伯温等内阁重臣,详细过问新占领区的治理情况、赋税调整、流民安置、官吏考核等一系列繁琐却至关重要的事务。来自前线的战报和徐达的奏疏每日不断,南宫琰仔细批阅,给予充分的信任和授权,只在重大战略节点或人事任命上做出最终决断。他深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更清楚专业的事应交由专业的人去做。
这一日,南宫琰正在武英殿与刘伯温商议关于在新复州县推广新式农具和种子的章程,内侍忽然来报,皇后娘娘有要事求见。
小昭很少在他处理政务时直接前来,南宫琰心知必有要事,示意刘伯温稍候,宣小昭入内。
小昭步入殿中,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与不忍,她先向刘伯温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走到南宫琰身边,低声道:“琰哥哥,马秀英姐姐方才入宫求见,言道……言道朱重八(朱元璋)伤势沉重,已然……已然药石罔效,恐在弥留了。”
南宫琰闻言,手中朱笔一顿,墨迹在奏章上晕开一小团。朱元璋……这个在原本历史轨迹中开创大明王朝的洪武大帝,在这个时空里,却因他的横空出世,成了他早期重要的盟友与部下。尽管南宫琰登基后对其及旧部厚加抚恤,朱元璋也被封为“安国公”,尊荣已极,但当年的重伤终究损了根本,这几年来一直靠着名贵药材吊命,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伯温先生,今日暂且议到这里,章程细化后呈报内阁即可。”南宫琰放下笔,对刘伯温道。
“臣遵旨。”刘伯温知情识趣,躬身退下。
殿内只剩下南宫琰与小昭。南宫琰沉默片刻,问道:“秀英嫂子现在何处?”
“在坤宁宫等候。她……她面色凄惶,说重八哥只想见陛下一面。”小昭柔声道。
南宫琰起身,轻轻握了握小昭的手:“朕去看看。你也一同来吧。”
坤宁宫内,马秀英(此时已是安国夫人)一身素服,未施脂粉,眼眶红肿,见到南宫琰与小昭进来,立刻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臣妇参见陛下,娘娘……重八他……他快不行了,昏迷中一直念叨着陛下当……臣妇斗胆,恳请陛下……去见见他最后一面吧!”
南宫琰心中也是恻然,上前虚扶道:“嫂子快快请起。重八兄是朕的袍泽兄弟,朕岂能不去?这就随你前往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邸距离皇城不远,规制宏大,彰显着皇帝对这位功臣的优渥。但此刻府内一片压抑的悲戚气氛。南宫琰与小昭的到来,让府中仆役、朱元璋的旧部门生故吏纷纷跪迎。
在弥漫着浓重药味的卧室内,南宫琰见到了躺在锦榻之上的朱元璋。昔日那个豪迈勇武、面相奇特的“朱重八”,此刻已然形销骨立,面色蜡黄,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确实已是油尽灯枯之象。马秀英扑在榻边,握着丈夫枯瘦的手,低声啜泣。
南宫琰上前,仔细探查朱元璋的脉象,又轻轻输入一丝内力探查其体内状况,眉头越皱越紧。伤势沉疴早已侵入五脏六腑,经脉枯萎,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以这个时代的医术,确已回天乏术。
看着这位历史巨人在此默默走向生命终点,南宫琰心中感慨万千。他或许改变了朱元璋的命运轨迹,却未能改变其重伤早逝的结局。
“重八兄,”南宫琰在榻边坐下,沉声唤道,同时运转体内那阴阳交融、生生不息的磅礴内力,缓缓渡入朱元璋心脉要害,试图以精纯无比的内家真气,暂时激发其残余生机,吊住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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