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会终究还是散了。
猪肉吃完了,酒也喝光了,战士们挺着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回营房睡觉去了,梦里都是红烧肉的香味。
只是这天晚上,独立团的两个最高指挥官,谁都没睡着。
赵刚在他的临时帐篷里,点着一盏马灯,摊开笔记本,写了又划,划了又写。纸上全是“非制式武器”、“超距射击”、“肌肉记忆”、“偶然性与必然性”之类的词,最后他烦躁地把笔一扔,纸上被他自己划得乱七-八糟,像一张鬼画符。
李云龙的帐篷里则安静得可怕。他没点灯,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行军床上,睁着眼,死死盯着漆黑的帐篷顶。黑暗中,他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两团鬼火,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个念头。
八百里开外,取上将首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何雨柱正带着几个炊事班的战士,处理昨天剩下的猪下水,准备做一锅香喷喷的卤煮。他刚把一大串猪大肠翻过来,用粗盐搓洗干净,李云龙就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柱子!别他娘的摆弄你那堆下水了!跟我走!”
李云龙二话不说,拽着何雨柱油腻腻的手就往外拖。
“团长,团长!俺这活儿还没干完呢!”何雨柱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猪大肠差点甩到李云龙脸上。
“干个屁!有比这更要紧的活儿!”李云龙不由分说,把他一路拖到了武器堆放处,从里面挑出一支保养得最好的三八大盖,又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怀里。
随后,他又冲进赵刚的帐篷,在赵刚还没完全清醒的抗议声中,抢走了那具宝贝似的德制军用望远镜。
“老李!你又发什么疯!”赵刚穿着件白衬衫就追了出来。
“发疯?老子清醒得很!”李云龙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指着被他挟持的何雨柱,对赵刚咧嘴一笑,“今天,老子要开开眼!”
三人一路拉拉扯扯,来到了后山一处视野开阔的断崖边。
李云龙举起望远镜,四处踅摸了半天,最后定格在对面山腰上的一棵孤零零的松树。
“看见没?那棵松树,从下往上数,第三根大树杈的尖上,挂着个松果。”李云龙放下望远镜,指着远方,那距离少说也有四五百米,“柱子,给老子把它打下来。”
赵刚的眼皮猛地一跳。四五百米,用没有瞄准镜的三八大盖打一个拳头大的松果?这根本不是打枪,这是拿炮弹打蚊子。
“团长,俺……俺真不行。”何雨柱抱着那根长枪,一脸的为难,“昨天那是蒙的,离得近。这么远,俺眼睛都看不清。”
“看不清?”李云龙把望远镜塞给赵刚,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小望远镜扔给何雨柱,“用这个看!老子让你看清楚了再打!”
何雨柱拿着那个小望远镜,对着远处比划了半天,愁眉苦脸地说:“团长,不行,手抖,看不稳。”
“我操!”李云龙的暴脾气上来了,他一把抢过望远镜,吼道,“不用你看了!老子给你报位置!你给老子听着就行!”
他把何雨柱按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强行让他摆出个射击姿势。
“你小子就趴在这儿!稳住枪!剩下的交给我!”
李云龙退开几步,举起望远镜,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那架势活像个炮兵观察员。
“目标!正前方!松果!偏右!再往右一点!风向西北,你那枪口,往左上角,抬高一指头!”
赵刚在一旁,已经不忍心看了。他觉得李云龙是疯了,而自己,就是那个陪着疯子胡闹的傻子。
何雨柱趴在石头上,被李云龙的吼声震得耳朵嗡嗡响。他叹了口气,把那冰冷的枪托抵在肩膀上。
他没去看目标,只是闭上了眼睛。
风声,呼吸声,李云龙的咆哮声,赵刚紧张的喘息声……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种奇妙的律动。
从枪托传来的,冰冷的触感,顺着他的肩膀,手臂,一直延伸到扣着扳机的手指。
他仿佛能感觉到子弹在枪膛里安静地等待,能感觉到风吹过山谷时,每一丝微小的轨迹变化。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在无数个生死瞬间,用鲜血和死亡喂养出来的,属于顶尖雇佣兵的肌肉本能。
“砰!”
枪响了。
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并不比一声普通的射击更响亮。
李云龙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
赵刚也下意识地举起了望远镜,对准了那棵松树。
山风吹过,松枝摇曳。
那根树杈的尖上,空空如也。
刚才还挂在那里的松果,不见了。
赵刚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疯狂地转动调焦旋钮,把倍率调到最大。
他看清了。
那根细细的树杈尖上,一个光滑的,被子弹齐齐切断的截面,在晨光下,清晰可见。
“哐当。”
赵刚手里的德制望远镜,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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