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彻底成了一座喧闹的铁匠铺。
六台T-34和四辆半履带车的引擎,从天不亮就开始嘶吼,直到太阳落山才肯罢休。李云龙的嗓门是这曲交响乐里最刺耳的铜锣,从山头响到山脚。
“三号车!你他娘的是在开拖拉机吗?给老子挂挡!离合踩到底!再熄火,你就抱着履带睡!”
“机枪组!你们的目标是那棵歪脖子树,不是旁边的鸟窝!想吃烤鸟蛋想疯了?”
然而,在这片喧嚣的中心,总教官何雨柱却安静得像个局外人。
他很少大声吼叫,只是背着手,在尘土飞扬的训练场上溜达。一辆T-34在上坡时猛地一顿,熄火了。驾驶舱里,一个叫王有胜的年轻战士急得满头大汗,脸憋得通红。
李云龙的骂声还没到,何雨柱已经走到了炮塔边上,轻轻敲了敲。
“别慌。”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王有胜的耳朵里,“你越急,它越跟你拧着来。把它当成你家那头犟驴,得顺着毛摸。”
他指了指驾驶舱里的几个档位和踏板:“吸口气,从头来。离合踩死,一秒后再挂挡。给油要匀,别猛踩,听着声儿,感觉车往前走了,再慢慢松离合。”
王有胜按照他的话,深吸一口气,重新启动。这一次,坦克发出一声低吼,平稳地爬上了土坡。
李云龙刚冲到一半,看到这情景,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悻悻地走到一旁,嘴里嘀咕:“他娘的,这小子还真会驯牲口。”
步坦协同的训练场上,何雨柱的法子就没那么“温柔”了。
一队战士正猫着腰,学着利用坦克作为移动掩体,交替前进。何雨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堆上,脚边放着一个装满了泥巴块的筐子。
“都给老子跑快点!鬼子的机枪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他抄起一块泥巴,呼啸着砸在队伍后面一个战士的脚边,溅起一片尘土。
“趴下!猪脑子!”何雨柱骂道,“炮弹掉下来,还给你三秒钟找个舒服姿势?”
那战士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坦克履带的侧面。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泥巴从各种刁钻的角度飞来,砸在战士们的钢盔上,背包上,屁股上。一开始,队伍乱成一团,可几轮“炮击”下来,战士们渐渐找到了窍门。他们不再直挺挺地跟在后面,而是像一群机警的猎犬,紧紧贴着坦克的装甲死角,利用每一寸阴影,身体的反应甚至比脑子还快。
李云龙在旁边看得两眼放光,他一拍大腿,乐得哈哈大笑:“我操!这法子好!老子喜欢!这不比纸上谈兵强一百倍?给老子也来一筐泥巴!”
说着,他也加入了“炮击”的行列,泥巴块扔得比谁都欢,嘴里还不停地配音:“轰!小鬼子炮弹来啦!”“哒哒哒!歪把子吐火舌啦!”
整个训练场鸡飞狗跳,战士们被砸得灰头土脸,却没人叫苦。因为他们发现,这种“流氓”练法,真的能把保命的本事,刻进骨子里。
赵刚站在远处,扶着眼镜,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
“非程序化战场应激模拟……通过制造不可预测的低烈度物理威胁,强制缩短士兵的决策链,培养战场肌肉记忆……”他嘴里念念有词,看着那个在土堆上扔泥巴扔得不亦乐乎的团长,和那个一脸平静仿佛在后厨颠勺的总教官,感觉自己脑子里那套从伏龙芝军事学院学来的理论,正在被一种更原始、更野蛮,却也更有效的东西,冲击得七零八落。
几天的基础训练下来,李云龙的耐心又被耗光了。
晚上,他又把何雨柱和赵刚薅到了地图前。
“柱子,老赵,咱们练了这么多天,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遛了。”他指着地图上一个叫“野狼沟”的地方,“这地方地形复杂,正好检验一下咱们的‘腿脚’和‘配合’。明天,咱们就来一场实兵对抗!”
“怎么个对抗法?”赵刚问。
“简单!”李云龙一拍桌子,“我带坦克和装甲车,当进攻方。你和张大彪,带上一营剩下的兵,当防守方。你们就在野狼沟里给老子挖工事,埋地雷!老子要是天黑前,没把指挥部给你端了,就算我输!”
“不行!”赵刚立刻反对,“装备性能差距太大了,这不叫演习,这叫单方面碾压,没有意义。”
“这怎么就没意义了?”李云龙脖子一梗。
“团长,政委,”何雨柱开口了,“要不,咱们换个玩法?”
李云龙和赵刚都看向他。
“团长你这边,就一辆坦克,一辆装甲车,兵力一个班。”何雨柱拿起树枝,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政委那边,兵力一个连,配两挺重机枪,地形任选。进攻方只有一个任务,在规定时间内,把代表指挥所的红旗拔掉。”
李云龙一听,脸拉了下来:“一个班打一个连?还带重机枪?柱子,你这是瞧不起老子的铁王八,还是瞧不起老子李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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