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慈宁宫花园,菊香馥郁,暖阳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太后斜倚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半阖着眼,听着沈清弦用舒缓的语调,讲解着新调配的菊花安神枕的妙处。林婉儿像个忙碌的小蜜蜂,穿梭在花丛间,精心挑选着品相最佳的墨菊,准备为太后插瓶。
“这菊花晒干,配以决明子、薄荷叶,清香怡神,最是助眠。”沈清弦声音柔和,手下不停,将挑选好的干花材料细细混合。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宫装,发髻间只簪了一枚素银簪子,通身气度却沉静得仿佛能融入这秋光静好之中。
太后缓缓睁眼,目光落在沈清弦娴静专注的侧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你这丫头,总能在这些细微处见心思。比内务府那些按部就班的强多了。”
沈清弦微微欠身:“太后娘娘谬赞,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这时,林婉儿抱着一大捧深紫色的墨菊跑来,脸颊红扑扑的:“太后娘娘您瞧,这墨菊开得多好!放在您寝殿里,定是好看又清雅!”
太后被她的活泼感染,脸上笑意深了些:“好,好,就依你。你这毛躁性子,也该跟清丫头多学学静心。”
林婉儿吐了吐舌头,凑到沈清弦身边:“我这不是正跟着沈姐姐学嘛!”
说笑间,太后似想起什么,端起手边的温茶,呷了一口,语气随意却带着分量:“说起来,再过两月,便是哀家的六十寿辰了。皇帝孝心,要大办。各地藩王、使节都要来朝贺。”
沈清弦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花材,垂首静听。林婉儿也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
太后目光扫过沈清弦,继续道:“寿宴琐碎,内务府忙得人仰马翻。哀家瞧着,单是宴席上所需的香饵、香囊,还有赏赐给命妇们的润肤脂膏,就是个大数目。年年都是司制房那些老花样,哀家都看腻了。”
她顿了顿,视线定在沈清弦身上,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清丫头,哀家思来想去,这部分差事,交由你的‘凝香馆’来办,你可愿意?”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林婉儿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激动地看向沈清弦。
沈清弦心头巨震,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承办太后国寿的贡品!这无疑是天大的机遇,能将“凝香馆”推至云霄;但亦是巨大的风险,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贵妃一党岂会坐视?其中不知埋了多少暗桩。
她迅速压下翻涌的心绪,前世执掌商业帝国的冷静瞬间回归。她没有立刻谢恩,而是抬起眼,目光澄澈地迎向太后,语气谨慎而恭顺:“太后娘娘信重,民女感激不尽!能为娘娘寿辰效力,是凝香馆天大的荣耀。只是……此事实在关系重大,涉及天家体面与邦交礼仪,民女深知责任深重,唯恐经验浅薄,稍有差池,辜负娘娘厚望,亦损及天家威严……”
太后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和不容反驳的强势:“哀家既开口,自是信你。你的手艺,哀家和端王妃都是亲验过的,比宫里那些墨守成规的强出不止一星半点。规矩体例,自有内务府的人与你分说,你只管把东西做得精巧、新颖、合乎哀家心意便是。”
她稍稍坐直身体,凤眸中透出深宫之主的气度:“放心,既是哀家钦点你,自然会替你撑腰。你只需放手去做,做出让哀家、让大周脸上有光的东西来。”
话已至此,再推辞便是矫情且不明智了。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与忐忑,深深一拜,声音坚定了几分:“民女遵旨!定当竭心尽力,不负太后娘娘信任!”
“好!”太后脸上笑容舒展,显然对沈清弦的沉稳应对极为满意,“具体章程,内务府稍后会派人与你接洽。婉儿这丫头闲不住,让她给你打个下手,跑跑腿传个话,也磨磨性子。”
林婉儿闻言,喜形于色,连忙福礼:“谢太后娘娘!沈姐姐,我一定用心帮你!”她拉着沈清弦的袖子,眼中满是兴奋与支持。
沈清弦看着身旁单纯的少女,心中暖流涌动,这无疑是太后赐予她的又一个臂助。她微笑点头:“有劳婉儿妹妹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遍宫廷角落。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蕙兰苑。然而,太后懿旨已下,皇后那边也默许,明面上的风波暂时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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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书房。
萧执身着墨色常服,立于窗前,身姿挺拔如松。数月调养,他面上病气尽褪,恢复了往日的棱角分明,只是眼神较之从前,更深沉内敛,隐有锋芒暗藏。
墨羽垂手立于身后,低声禀报着刚收到的消息:“……太后娘娘已亲口将寿宴部分用品的制备事宜,交由沈姑娘的‘凝香馆’承办。内务府已开始接洽。”
萧执负手而立,望着庭院中开始飘落的银杏叶,眸色深沉如夜。“太后寿宴……是个好舞台。”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也是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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