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的马车在夜色中驶离了京郊的寺庙,将那段濒死的记忆远远抛在后面。车内,沈清弦靠着车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份薄薄的契约。萧执……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已经成了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关键。
马车并未驶向繁华的内城,而是在外城一处颇为僻静的巷弄前停下。秦管事引着沈清弦进了一处小巧的一进院落,青砖灰瓦,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内里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日常用度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
“姑娘暂且在此安身。”秦管事语气依旧平淡,“这里是王府的产业,安全无虞。这是您的户牒和路引,从今日起,您便是江南来的孤女‘沈清’,父母亡故,来京投亲不遇,暂居于此。”他递过来一套崭新的身份文牒。
沈清弦接过,心中暗赞萧执办事的周到利落。这个身份背景简单,不易引人怀疑,又给了她足够的自由活动空间。
“多谢秦管事。不知启动的资金……”她看向秦管事,这是契约里约定好的。
秦管事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桌上:“这是白银一百两。王爷说了,三个月,看姑娘的本事。”一百两,对于普通百姓是一笔巨款,但对于想在京城做点像样生意的人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这既是支持,也是一道考验。
“足够了。”沈清弦面色不变。一百两启动资金,在她曾经的商业版图里连零头都算不上,但在这个时代,只要运用得当,足以撬动第一桶金。
秦管事不再多言,留下一个负责洒扫和做饭的哑婆子,便告辞离去。
院门合上,只剩下沈清弦一人。她站在院中,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自由,夹杂着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她没有急于规划宏图,而是先花了半天时间,彻底熟悉了这个小院和周边环境。巷子僻静,但走出巷口不远,便是一条还算热闹的市集,售卖着各种日常杂物、蔬菜瓜果。她仔细观察着往来行人的穿着、谈吐,倾听着小贩的吆喝和讨价还价声,像一块海绵,快速吸收着这个时代市井生活的信息。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弦换上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裙,用一块素色头巾包住过于惹眼的容颜(原主虽营养不良,但底子极好),如同一个最寻常的市井女子,流连于外城的各个集市、商铺。
她不看绫罗绸缎,不看珠宝古董,而是重点关注两类:一是女性常用的胭脂水粉、首饰布料;二是市井流通的信息,比如哪家铺子经营不善,哪家有了新鲜货色,甚至是一些妇人之间的闲聊八卦。
资本运作,信息为先。她要找到那个投入最小、见效最快、且最适合她目前身份和资源的切入点。
这日午后,她在一家看起来生意冷清的胭脂铺前驻足。铺子名叫“香粉斋”,门面老旧,货架上的胭脂水粉颜色陈旧,包装落伍,老板娘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柜台后,对着账本叹气。
沈清弦走了进去,假装挑选胭脂,随口搭话:“老板娘,这胭脂颜色似乎不如隔壁‘丽人坊’的鲜亮啊。”
那老板娘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叹道:“姑娘好眼力。唉,不瞒你说,我们这老字号,讲究的是用料实在,可如今的人,就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和香喷喷的味儿。‘丽人坊’不知从哪儿请了高人,调出的颜色又正又好看,还加了香,我们这老法子,比不过喽。”
沈清弦拿起一盒胭脂,指尖沾了一点细看。颜色确实暗淡,粉质也略显粗糙。她又嗅了嗅,只有一股淡淡的原材料气味。
“用料实在确是根本,”沈清弦放下胭脂,状若无意地道,“不过,若是在这实在的基础上,稍加改良,比如让颜色更透亮些,或者做出些别家没有的独特颜色,再配个雅致点的盒子,或许能吸引些不同的客人?”
老板娘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谈何容易?调制新颜色、做新盒子,哪样不要钱?我们这小本经营,亏不起了。”
沈清弦心中有了计较。她微笑道:“老板娘,我或许有个法子,不用你投入太多本钱,就能试试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半刻钟后,沈清弦从“香粉斋”后堂出来,手中多了一份墨迹未干的合作草约。她以提供“改良配方”和“销售策略”入股,不占铺子原有股本,只从利用新配方售出的产品利润中抽取三成。这对几乎陷入绝境的老板娘来说,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回到小院,沈清弦立刻忙活起来。她让哑婆子去买来一些新鲜的花瓣(如玫瑰、茉莉)、少量上等的珍珠粉、以及最细腻的基底油和蜂蜡。她不懂复杂的化学配方,但她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基本的DIY护肤彩妆概念和色彩搭配知识远胜古人。
她将自己关在小厨房里,利用简单的工具,尝试将花瓣捣碎取汁,与珍珠粉、基底油混合,调整比例,试图调制出更鲜亮、更贴肤的胭脂膏和口脂。她摒弃了此时流行的浓烈香味,只保留极淡的自然花香。她还尝试在胭脂中加入微量不同颜色的矿物粉,调试出介于桃红与珊瑚色之间的独特色调,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醉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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