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启之缓缓站起身。
他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在刚才的对轰中没有沾染半分尘埃,但此刻,胸口处那个被张豪拳劲打出的凹陷,却在诉说着他并非毫发无伤。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一阵“咔咔”的闷响,那是断裂的肋骨在自行归位。紧接着,凹陷的胸膛血肉蠕动,无数细密的红色纤维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般疯狂交错、编织,几个呼吸之间,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便已愈合如初。甚至连衣袍上的褶皱,都在一层淡金色的光华流转中被抚平。
他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襟,而非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在我的神国之内,我,即是规则。”龚启之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他抬起手,掌心托着一枚不断生灭的金色符文,那符文蕴含着此方天地的至高律令。
“你们打碎我的肉身,神国会以昆仑的灵脉为我重塑。你们震碎我的骨骼,神国会用三百年的积蕴为我修复。”他看着摇摇欲坠的左若童和气息狂乱的张豪,眼神中带着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悲悯,“在这里,我不死不灭。”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狠狠压在左若童心头。
他体内的先天一炁已消耗了七七八八,那张因逆生而显得过分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阴阳合璧,几乎掏空了他强行渡劫换来的所有力量。
张豪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那双被心魔侵蚀的纯黑眼眸深处,最后一丝清明正在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师父……这老狗……打不死……”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不能再拖了。
左若童瞬间做出判断。
“张豪,听着!”他一边强行运转《逆生三重》压制翻腾的气血,一边语速极快地传音入密,“我们必须走!我现在用阴阳大磨,效仿古之大能开辟洞天,强行撕开这神国一角!你趁机跟我冲出去!”
“不行!”张豪猛地扭头,那双纯黑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师父,其中满是血丝与不甘,“老子……还没把他打趴下!”那股属于霸王的执拗,即便在心魔的侵蚀下,也未曾磨灭分毫。
“混账!”左若童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张豪的后脑勺上,用上了炁劲,打得他一个趔趄。
“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自己不清楚吗?!”左若童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与焦急,“再打下去,心魔彻底吞噬你的神智,三尸暴乱,到时候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会变成一具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张豪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能感觉到,神魂深处,那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正在掀起滔天巨浪。无数张在过往战斗中被他斩杀的敌人的脸,在血海中沉浮,发出刺耳的尖啸,汇成两个字。
“杀!杀!”
那声音仿佛要撕裂他的灵魂。
张豪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换来了一瞬间的清明。
“师父……快走……”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左若童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双手结印,身后的黑白太极图再次浮现,却不再是攻伐之相,而是疯狂逆转,化作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石磨虚影。上为阳磨,下为阴磨,黑白二气如同两条咬合的巨龙,疯狂转动,发出碾碎万物的轰鸣。
“《太平经》有云,阴阳相合,化生万物。那我今日,便逆此道而行!”左若童须发皆张,厉声大喝,“阴阳大磨,返本归元,碾碎虚空!”
那巨大的石磨虚影猛地向下一沉,并非砸向龚启之,而是压向了这片空间本身!
龚启之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能感觉到,左若童不是在攻击,而是在用自己的“道”,去强行篡改他神国的“法”!他要将这一片空间的规则,从“龚启之的神国”,强行碾回“混沌虚无”的原始状态!
“你这是在自毁道基!”龚启之怒喝,双手一合。
刹那间,无数道由“天律”符文构成的金色锁链从虚空中射出,如同神罚之矛,疯狂地缠向那巨大的阴阳大磨,企图锁死它的运转。
左若童却早有预料,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至纯先天炁的精血喷在了磨盘之上!
嗡——!
得到精血祭炼的阴阳大磨光芒大盛,转速瞬间快到肉眼无法捕捉,那些缠绕上来的金色锁链,在黑白二气的疯狂绞杀下,竟如朽木般寸寸崩解,炸成漫天金色的光点!
咔嚓——!
一声琉璃破碎般的脆响,在天地间回荡。
龚启之的神国壁垒上,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通往外界的黑色裂痕!
“走!”左若童一把抓住张豪的手臂,就要化作长虹冲入那裂痕之中。
但,就在这一刻。
张豪猛地挣脱了左若童的手。
他没有回头,整个人却如同一颗被无形巨力击中的炮弹,不退反进,直挺挺地朝着龚启之倒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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