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忍头那张由“涟”之术构筑的无形大网中,整个绵山战场就是一盘由他亲自操盘的棋局。
每一个忍众,都是一个明暗不定的光点。
每一个唐门弟子,都是一簇摇曳的烛火。
他,就是这盘棋局唯一的执棋者,高坐于云端之上,冷漠地俯瞰着众生的挣扎与死亡。
棋局的走势,尽在掌握。
唐门的烛火正在一簇簇地熄灭,被他精心布置的棋子们,无情地吞噬。
一切都如同他预演了千百遍那般,完美,且富有美感。
然而,就在这份胜券在握的从容即将抵达顶点的时刻。
一个异数,一个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异数,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棋盘!
在他的感知网络中,正面战场那个原本只是略显扎眼的光团,突然毫无征机地,开始了剧烈的质变!
它不再是什么光团。
它膨胀!燃烧!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光与热!
不,那不是太阳。
那是纯粹的毁灭意志本身,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效率,疯狂蒸发着周围代表他部下的光点。
然后,那团毁灭的光,动了。
它脱离了那片已经化为屠宰场的正面战场。
没有丝毫的迂回,没有半点的迟疑。
它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灼热光束,以一条笔直得令人心悸的直线,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高速冲来!
忍头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那张一直挂着淡淡笑意,仿佛一切皆在掌控中的脸,此刻瞬间僵硬。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猛地一抽,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不可能!
他的位置,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机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临时更换了藏身之处!
知晓这个新坐标的,只有最核心的几名亲信,绝无泄密的可能!
而且,对方的速度太快了!那根本不是在索敌,更不是在追踪!
那是一种……一种野兽锁定了猎物的气味,径直前来扑杀的原始本能!
这一刻,忍头心中那股身为执棋者的优越感,被某种更原始的恐惧砸得粉碎。
棋盘,失控了!
他不再是猎人!
他成了猎物!
该死!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强烈的危机感,让忍头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原本准备用来钓出唐门最后一条大鱼的耐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必须在那个怪物抵达之前,解决掉眼前这个已经摸到自己身边的老鼠!
……
林深处,阴影里。
唐家仁老爷子的呼吸,轻得如同拂过树梢的微风。
他整个人,都融入了这片昏暗的山林。
他就是一块不起眼的岩石,一截枯朽的树根,一片随风飘落的枯叶。
唐门绝学,“幻身障”,在他这里,早已不是什么需要刻意维持的“术”,而是浸入骨髓的本能。
他很老了。
身体里的零件早就开始嘎吱作响,每一次发力,都会牵动陈年的旧伤。
但他的心,他的眼,他的杀意,却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比任何刀锋都要锐利。
他的目光,穿透了重重枝叶,死死锁定在两百米外的那片营地。
很简单的布置,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一个瘦小佝偻的长发老头,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营地中央的石头上,闭目养神。
但唐家仁知道,那便是他此行的最终目标。
忍头。
而在那忍头的周围,看似松散地站着数十名武士,他们每一个人的呼吸,都沉稳得如同磐石,体内的炁,凝而不发,带着一股血腥的煞气。
精锐中的精锐。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用忍头自己当做诱饵的、赤裸裸的阳谋陷阱。
唐家仁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老猎人,静静地观察着猎物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等待着那个万分之一刹那才会出现的破绽。
只要一次机会。
只要能让他靠近对方十米之内。
这场猎杀,就结束了。
然而,就在他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极致,即将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瞬间。
一点寒芒,毫无征兆地破空而至!
那是一枚旋转的十字镖,它撕裂空气,发出的声响尖锐而刺耳,目标直指他藏身的树冠!
被发现了!
唐家仁瞳孔骤然收缩,但他没有丝毫的慌乱。
老猎人丰富的经验,让他身体的反应超越了大脑的思考。
手腕一翻,两根狭长的手刺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掌心,精准无比地交叉一格,将那枚淬毒的飞镖稳稳架住。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既然已经暴露,那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
唐家仁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茂密的树冠中飘然落下。
他几个起跃,便轻巧地来到了营地前方,与那群虎视眈眈的武士遥遥对峙。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微笑,只是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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