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获取阵法信息的兴奋感在吉姆心中持续燃烧,像一簇被油浸润的火苗,明明灭灭间全是对未来的炽热憧憬。但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低眉顺眼、无比温顺的“吉姆·马肯”,垂落的眼帘掩去眼底所有的锋芒,指尖习惯性地蜷缩在袖管里,维持着一副任人摆布的乖巧模样。他太清楚,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前,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前世那蚀骨的痛苦早已教会他,隐忍是最好的武器。
几天后,一个暮春的傍晚,夕阳的金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特兰西府邸的走廊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管家踩着厚重的地毯无声走来,弯腰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惯有的刻板:“吉姆少爷,伯爵大人请您去书房。”
吉姆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迅速平静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陈旧的衣摆,跟着管家穿过长廊。书房的门被推开时,一股混合着雪茄烟味与皮革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特兰西伯爵正陷在宽大的天鹅绒扶手椅里,肥胖的身躯像一摊融化的油脂,将精致的扶手椅撑得满满当当。他的手指上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丈量猎物的耐心。
“过来。”特兰西伯爵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浑浊得像是含了一口沙。
吉姆依言上前,停在离扶手椅三步远的地方,恭敬地垂下头。伯爵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逡巡,那目光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像是毒蛇的信子,一寸寸舔过他的皮肤,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那并非对亲人的疼爱,而是对一件即将归为己有的物品的审视。
“吉姆·马肯……”特兰西伯爵拖长了语调,每个字都裹着傲慢,“这个名字,充满了贫民窟的穷酸气,配不上你这张脸,更配不上托兰西家的门楣。”
吉姆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心脏却在胸腔里微微收紧。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前世的轨迹正沿着既定的纹路缓缓铺展,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对“父爱”抱有幻想的孩子,内心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像冬日里结在窗棂上的霜花,尖锐而寒凉。
“从今天起,”特兰西伯爵忽然坐直了一些,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宣布,仿佛赐予的是什么无上的荣耀,“你叫阿洛伊斯。阿洛伊斯·托兰西。你将冠以我的姓氏,成为托兰西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阿洛伊斯·托兰西。
这五个字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前世所有屈辱与痛苦的闸门。那些被强迫穿上不合身的华丽服饰、被当做稀奇物件向宾客炫耀、在寂静深夜里被肮脏手掌肆意抚摸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他胃里一阵翻搅,生理性的恶心感几乎要冲破喉咙,但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表情——受宠若惊的惶恐中夹杂着几分茫然,还有一丝刻意伪装的喜悦。他微微抬起头,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睁得圆圆的,里面闪烁着(精心酝酿出的)晶莹泪光,像受惊的小鹿般无辜。
“阿洛伊斯……托兰西……”他刻意放轻了声音,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真的不敢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殊荣”,“谢……谢谢您,父亲大人。”
这一声怯生生的“父亲大人”,显然精准地取悦了特兰西伯爵。他满意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堆叠在一起,挤出几道丑陋的褶皱,连浑浊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很好,阿洛伊斯。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要懂得感恩,更要懂得听话。”
“是,父亲大人。”阿洛伊斯(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这样称呼他了)深深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以此掩饰住眼底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冰冷恨意。感恩?他当然会“感恩”,他会把这份“养育之恩”刻在骨血里,然后用最极端、最残忍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回报”给他的“父亲”。
改名之后,阿洛伊斯获得了名义上更大的“自由”。特兰西伯爵似乎急于将他培养成一个符合贵族标准的、能拿得出手的继承人,开始允许他在仆人的陪伴下,在府邸内更自由地活动,不再像从前那样将他禁锢在狭小的房间里。偶尔心情好时,甚至会带着他出席一些小型的家庭聚会,美其名曰“见识世面”。
这正中阿洛伊斯的下怀。他顺水推舟,将这份“自由”当成了秘密筹备计划的温床。根据古籍记载和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他需要三种特殊的材料才能绘制出完整的唤魂阵法:第一种是用于勾勒阵法基底的黑曜石粉末,其蕴含的黑暗能量能稳固阵法与冥界的连接;第二种是只在满月之夜盛开的夜息草汁液,这种汁液带有独特的幽光,是引导魂魄现世的关键媒介;第三种则是作为“引魂之引”的活物之血——古籍中特别注明,最好是乌鸦的血,因其常年盘旋于坟茔之上,天生便带着黑暗与不祥的气息,最易与亡魂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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