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秦翌和刘瞎子一前一后回到忘忧居。
刘瞎子径直走向他的破藤椅,往上一瘫,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家里舒服,清仙楼的胭脂味熏得老子脑仁疼。”
秦翌没搭话,只是默默走到院角的古槐下,抱膝坐下。
灰布衣衫在晚风中轻摆,周身那股缠绕不散的恨意似乎淡了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躁动。
是的,躁动。
从苏幻烟逝去的无尽悲恸与恨火中挣脱出来,又得哑巴张点拨,领悟七情逍遥界,道途重塑,力量大涨。
这本该是心境澄明、稳固修为的时候,可秦翌却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
他想打架。
不是复仇的那种厮杀,而是纯粹的、酣畅淋漓的切磋。
他想试试这新生的七情逍遥界到底有多强,想感受力量在碰撞中迸发的快感,想把这一年多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恨、悲、怒、不甘,还有一丝重获新生般的莫名兴奋——全都砸出去。
他抬起头,目光在院中扫视。
王掌柜正提着水桶,慢悠悠地从井边走向菜畦。
佝偻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秦翌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迅速移开。
不行。
这位爷,惹不起。
上次自己意气风发,携逍遥界领域与自创的绝招“红尘一梦”挑战,结果呢?
王掌柜甚至没动用什么幽冥扇、归墟领域,只是抬手,使了一招“往生叹”——还不是完全版。
据后来齐疯子挤眉弄眼地说,可能只用了一两分劲——自己的逍遥界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啵”一声,没了。
连带着自己也被那仿佛能抹除一切存在的能量规则震得气血翻腾,三天没缓过劲来。
那是层次上的绝对差距。
如今的自己,即便七情逍遥界比当初的纯逍遥界强了数筹,但在王掌柜面前,恐怕依旧走不过三招。
不,可能一招都悬。
秦翌的目光转向西厢房。齐疯子的呼噜声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震得窗棂微微发颤。
这位……也不行。
上次在帝都演武场,自己跟这疯子短暂交过手。
那家伙的“并天无量”真气简直是个无底洞!
别人打架是消耗真气,他打架像是打开了某个世界的灵气阀门,真气不仅不见少,反而越打越汹涌!
秦翌自问真气也算浑厚,但跟齐疯子比,简直就是小溪遇上了汪洋。
更别提这疯子战斗风格诡谲难测,看似疯癫,实则招招都打在要害上,难缠至极。
刘瞎子?
秦翌瞥了一眼瘫在椅子上哼小曲的瞎子。这家伙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心眼”一开,洞察力恐怖得吓人。
自己的七情逍遥界才刚刚成形,七情六欲的运转还不够圆融,万一被他的“心眼”看出破绽,以精神压制领域直击要害,恐怕会吃大亏。
而且刘瞎子那“心域”专破虚妄幻象,对自己的逍遥界有一定克制。
宋寻?
秦翌看向屋檐下正在闭目调息的素白身影。
这位新来的女剑修,虽然三日前惨败于王掌柜手下,还受了不轻的伤,但秦翌可没忘记她展现出的恐怖攻击力。
人剑之道本就以攻伐凌厉着称,辅以清风之道的极速与穿透,她的剑快到什么程度?
恐怕只有开启“心眼”的刘瞎子能勉强捕捉轨迹。
自己这逍遥界偏重领域掌控与精神影响,正面硬撼那种极致的锋锐,并不明智。
李剑直?
秦翌的目光落在院中静立的青衫身影上。
李剑直正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寂寥如旧。
这位……更不行。
倒不是怕打不过。
秦翌能感觉到,李剑直虽然只是半步绝顶,但周身那股寂灭道韵深不可测,真动起手来,寻常准绝顶都未必能在他手下讨到便宜。
齐疯子曾私下嘀咕过,这小子是“真疯子”,骨子里对生命漠视到极致,动起手来毫无顾忌,什么阴狠招数都敢用,而且恢复力强得离谱。
但问题也在这里——李剑直不是齐疯子那种一夜顿悟、直接跨入绝顶的怪胎。
他的境界终究卡在半步绝顶,真气储备有限。
跟他打,要么很快结束战斗,要么陷入消耗战,无论哪种,都达不到秦翌想要的那种“酣畅淋漓”。
而且万一不小心打伤了他……秦翌想起王掌柜那张古井无波的脸,还有哑巴张那双清澈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里打了个寒颤。
不好,不好。
魔千雅?
秦翌想起那个整天围着李剑直转、妩媚入骨的域外魔女。
她的天魔之道与妖皇之道似乎并未完全融合激活,底牌不明。
而且她曾跟齐疯子打过,虽然最后输了,但场面并不难看,显然实力不俗。
关键是,这女人心思难测,手段诡异,跟她打,恐怕不仅仅是武力较量,还得提防各种防不胜防的魔功妖法。
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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