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殷梨亭正与纪晓芙、黛绮丝一同用膳,忽闻西厢客房方向传来一阵器物碎裂的嘈杂声响,间杂着女子的呵斥。他放下银箸,对二女道:“你们先用,我去看看。”
还未走到门前,便听得赵敏清亮却含怒的声音:“拿走!我说了不吃!”紧接着又是一声瓷瓶爆裂的脆响。
门外侍立的丫鬟与护卫面面相觑,见殷梨亭到来,慌忙行礼。一名丫鬟怯声回道:“禀大王,郡主不肯用饭,说……说要大王亲自来喂,她才肯吃。”
殷梨亭闻言,只觉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瓷片、倾倒的凳椅,赵敏正立在床边,胸口微微起伏,脸颊因怒气而染上薄红。见殷梨亭进来,她将手中原本举着的一只绣凳往地上一掷,人向后一靠,倚在床柱上,冷哼一声,把头扭向内侧,只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郡主,这是做什么?”殷梨亭尽量让语气平和,“好生用饭,莫要为难下人。”
赵敏倏地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我不吃,我今日就饿死在这里,看你拿什么去换你的好侄儿!”
这时,殷素素与纪晓芙、黛绮丝闻声也赶了过来,站在门口。见屋内景象,殷素素眉头紧蹙,纪晓芙面露担忧,黛绮丝则眼神复杂。
殷梨亭无奈道:你要怎么才肯吃?
赵敏面朝里面,看不到表情,除非你喂我!
殷梨亭脸色一沉:“休得胡闹!本王岂会受你要挟?你若不吃,自有办法让你吃下去。”
赵敏目光扫过门口三人,尤其在殷素素脸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扬起下巴,声音更加决绝:“我赵敏言出必行!今日你不喂,我立刻绝食。十日期限?我看你拿什么去赴约!你大可以试试用强,看我有没有办法让你功亏一篑!”
殷梨亭被她这般不顾死活的态度弄得心头火起,又知她性情刚烈,硬来恐生变故。他拂袖道:“既如此,你便饿着吧!饿上两日,看你还嘴硬!”说罢,作势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赵敏眼中厉色一闪,竟毫不犹豫地朝着屋内坚实的红漆圆柱猛冲过去!这一下毫无预兆,速度快极,分明是抱了必死之心!
“不可!”殷梨亭骇然失色,身形如鬼魅般急掠而回,右手疾探,险之又险地在她额头即将撞上柱子的瞬间,从后面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襟。然而冲力太猛,赵敏的额角还是“咚”一声磕在了柱上。
殷梨亭只觉得手中一沉,连忙将她揽住。只见她额上已然破了一块,鲜血顺着白皙的皮肤蜿蜒流下,人已软倒在他臂弯里,双眸紧闭,竟是昏了过去。
“敏敏!”殷梨亭脱口唤出这个名字,心下一紧,连忙探她鼻息脉搏,察觉只是撞击暂时晕厥,生命并无大碍,这才略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连声喝道:“速传太医!快!”
一阵忙乱后,太医赶来为赵敏清洗伤口、敷药包扎。殷梨亭一直守在旁边,直到太医确认只是皮外伤,静养即可,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他命两名细心丫鬟在旁日夜看护,若有异动立即来报。
退出房间,殷素素跟了上来,低声道:“六弟,此女性情太过乖张。我知一种奇毒,服用后定期需服解药,否则痛苦万分却不会死。不如……”
“不可。”殷梨亭打断她,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西厢方向,带着一丝复杂的倦意,“她不是能以常理挟制之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说得出,便做得到。眼下……暂且依她吧。不过是喂饭而已,小事罢了。”
殷素素看着他眉宇间的无奈与决断,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感激他为救无忌尽心竭力,另一方面,看着他对赵敏那份不自觉的紧张与妥协,又像有一根细刺扎在心头。她最终咬了咬唇,没再反对。
傍晚时分,侍从来报:郡主已醒。
殷梨亭立即放下手中事务,快步前往西厢。丫鬟端来一碗温热的燕窝粥,他接过,挥手让旁人退至门外。
赵敏靠坐在床头,额上缠着白色细布,衬得脸色有些苍白,却无损那双明眸中的倔强神采。她瞥了一眼丫鬟手中的粥碗,又将头偏向里侧。
殷梨亭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将粥碗端在手中,用玉匙轻轻搅动。他沉默片刻,声音放得异常温和:“郡主,吃一点吧。你额上有伤,需得进些饮食,才好得快。”
赵敏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殷梨亭轻轻叹了口气,舀起一匙粥,递到她唇边,声音更低,带着几分妥协的无奈:“是我言语欠妥。来,先吃些东西。”
赵敏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似乎想从那平静的面容上找出几分勉强或厌烦,却只看到一片沉静的耐心。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挣扎着想自己坐直些。殷梨亭见状,忙放下粥碗,伸手小心地扶住她的肩膀,帮她调整好靠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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