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勒住马缰,望着眼前景象,恍如隔世。
记忆中的武当山脚,是些破败村落,泥泞小路,衣衫褴褛的百姓。可如今——宽阔平整的青石官道从山门延伸而出,两侧商铺林立,酒旗招展。路上行人往来如织,个个面色红润,衣衫整洁。孩子们在道旁空地上追逐嬉戏,笑声清脆;老者坐在茶馆外下棋闲谈,神态安详。
更远处,整齐的梯田依山而上,秧苗青青,水渠纵横交错,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几处新建的作坊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织机声,空气中飘着炊烟和饭菜的香气。
“这……”张翠山喃喃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哥,我们武当十年过去,竟变得如此富庶?”
俞岱岩策马与他并肩,望着这片欣欣向荣的土地,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五弟有所不知。这十年,中原战乱频仍,元廷苛政如虎,百姓流离失所者十有五六。可咱们武当方圆百里,却成了乱世中的一方桃源。”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感慨:“这一切,都始于六弟。”
殷素素抱着张无忌坐在马车前,闻言心头一震。虽然路上已听说了殷梨亭起兵称王的事迹,可亲眼见到这番景象,那种震撼依然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她的认知。
张翠山心中波澜起伏。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太多门派只顾自家清修,不问民间疾苦。少林寺香火鼎盛,可山下百姓照样困苦;峨眉派清誉卓着,却也少管俗世纷扰。
可六弟,却真正做到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六叔是个大英雄。”张无忌忽然脆生生地说,小脸上满是崇敬。
殷素素低头看儿子,柔声道:“是啊,你六叔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张翠山重重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这才是真正的侠。不为虚名,不图回报,只求无愧于心。”
俞莲舟在一旁淡淡道:“六弟常说,武功再高,救不了天下苍生。治国平天下,需要的是另一套本事。他这些年在江南推行新政,减赋税、分田地、兴水利、办学堂……听说应天府如今繁华不逊当年临安。”
殷素素听着,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骄傲、欣慰,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怅惘。她记忆中的殷六侠,似乎正在变成一个遥远而伟大的人物。
五人继续上山。山路也修整过了,青石台阶宽阔平整,两侧古松苍翠,时有松鼠跳跃其间。走不多时,前方传来清脆的童音:
“二师伯!三师伯!”
一个穿着浅绿衣裙的小女孩从山道上轻盈地跑下来,约莫十岁年纪,眉眼灵动,皮肤白皙,脑后梳着双丫髻,跑动时发带飘飘,像只轻盈的蝴蝶。
她跑到近前,规规矩矩地敛衽行礼:“见过二师伯、三师伯。”
俞岱岩哈哈一笑,下马扶起她:“小昭,又偷偷跑下山玩?等你爹回来,又要说你了。”
小女孩——小昭吐了吐舌头,模样娇俏可人:“我才没有偷玩呢!是莫师叔让我去药局取些甘草和金银花。”她说着,好奇地看向张翠山一家,“这两位是……”
“来,见过你五师伯。”俞岱岩引见道,语气里透着亲切,“这是你爹的五师兄,张翠山张五侠。这是你五伯母殷女侠,这是他们的儿子,张无忌。”
小昭眼睛一亮,又恭恭敬敬行礼:“小昭见过五师伯、五伯母。”
张翠山连忙下马,看着眼前这个灵秀可爱的小女孩,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亲切之感。十年了,六弟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他离开时,六弟还是那个会在月下练剑、会在晨雾中打坐的少年,如今竟已为人父。
他在身上摸了摸,面露窘色:“我这初次见面,竟无礼物相赠……”
“五师伯千万不要!”小昭连忙摆手,小脸认真,“我爹常说,武当弟子最重情义,不重虚礼。您能平安归来,就是最好的礼物。若让我爹知道我收了您的礼,他才真要骂我呢。”
这番话条理清晰,既有童真又不失礼数,听得张翠山夫妇暗暗点头。殷素素细细打量小昭,越看越觉得这丫头眉眼间确有六哥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灵动,聪慧内蕴,看人时坦荡真诚。
小昭行完礼,目光落在张无忌身上。张无忌正好奇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小昭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干净明亮:“你叫张无忌?”
张无忌点点头,有些腼腆:“嗯。”
“我叫小昭。”女孩落落大方,“我爹说,昭是光明、晴朗的意思。你呢?无忌是什么意思?”
张无忌认真地想了想:“爹说,是希望我一生无忧无虑,无所顾忌。”
“真好听。”小昭笑道,很自然地伸出手,“走吧,我带你上山。祖师爷见到你们回来,一定高兴极了。”
张无忌看看母亲,见殷素素微笑着点头,便也伸出手。两只小手握在一起,一个掌心有常年练武留下的薄茧,一个柔软温暖。
两个孩子并肩走在前面,小昭叽叽喳喳介绍着沿途变化:“这里原本是片野林子,去年才修成观景亭……看那边,那是新建的练武场,比原来大了一倍……小心台阶,这里前几日下雨有些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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