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意识沉浮在混沌的黑暗里,最后清晰的记忆是孙子的不舍的目光,是柳如烟凄厉的呼喊,还有岳灵珊和蓝凤凰那模糊的泪眼……完了,这次是真的死了。
“我不是死了吗?” 这念头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黑暗,紧接着,嘈杂的声音涌入耳膜。
“师父,您快看!六师弟动了!他的手指动了!” 一个带着几分稚气,略显陌生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里满是惊喜。
梁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又闭了闭,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懵了。
预想中的阴曹地府没有出现,青帮的总坛西山岛场景、还有那三位曾与他生死与共、情缘纠缠的红颜——柳如烟的妩媚、岳灵珊的娇俏、蓝凤凰的泼辣——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古朴雅致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草药味。眼前,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眼神温润如深潭的老道人正关切地看着他。老道人身边,围着几个年纪不一的少年,个个穿着道袍,梳着发髻,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欣喜和担忧。
这是哪儿?这些人是谁?
梁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一阵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我……这是在哪儿?”
他这话一出口,围着的少年们更是七嘴八舌。“六师兄醒了!”“太好了!”
这时,一个站在稍远处,年纪稍长,面容俊朗,气质沉稳的青年走上前来,温和地说道:“六师弟,你莫不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磕碰到脑子了?这里是武当山,紫霄宫啊。你是师父座下第六弟子,殷梨亭啊。”
青年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梁发耳边炸响。
武当山?紫霄宫?殷梨亭?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陌生的、充满关切的脸庞,最后落在那个慈眉善目的老道人身上。一个震古烁今的名字在他心中浮现——张三丰!
我是殷梨亭?那个《倚天屠龙记》里,性情有些软弱,命运多舛的殷六侠?我怎么会成了他?梁发,不,现在是殷梨亭了,他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前世今生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琉璃,混杂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青帮的厮杀,笑傲江湖的纵横,红颜知己的柔情……这一切难道都是一场梦?还是眼前的一切才是幻境?
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比记忆中梁发的手要白皙些,指节分明,是一双练剑的手,却又带着伤后的虚弱。巨大的荒谬感和冲击让他一时无法思考,只能怔怔地重复了一句:“殷梨亭……我是殷梨亭?”
……
时光荏苒,在张三丰精纯无比的内力调治和弟子们的悉心照料下,殷梨亭身上的伤势好得很快。断骨接续,内伤渐愈,他已经能够下地行走,甚至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
这日天光正好,练功场上,几位师兄弟正在演练剑法。剑光霍霍,身影腾挪,正是名震天下的武当剑法。
殷梨亭坐在场边的石凳上,静静地观看。他的目光主要落在五师兄张翠山身上。此时的张翠山,尚未经历冰火岛的奇遇,正是年少英发,意气风的时候。一柄长剑在他手中,使得是绵密严谨,圆转如意,招招蕴含着道家生生不息、以柔克刚的至理。旁边的大师兄宋远桥,剑势沉稳大气;二师兄俞莲舟,剑法则更显凌厉刚猛;三师兄俞岱岩,四师兄张松溪,也各有特色。
“这武当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是堂堂正正的道家绝学。” 殷梨亭心中暗赞。与他前世所知的那些诡奇狠辣的江湖武学,以及笑傲世界中更偏向技巧与速度的剑法相比,武当剑法更重意境与内力根基,讲究的是后发制人,韵味绵长。看着看着,他体内那属于梁发的、习惯于险中求胜的战斗本能,与殷梨亭身体里原本的武当剑法根基,竟然开始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和融合。
一套剑法练罢,张翠山收剑而立,额角微见汗珠,更显得面如冠玉,神采飞扬。他笑着走向殷梨亭,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六师弟,看你气色好了许多。整日坐着观摩也闷得慌,要不要下场来,师兄陪你活动活动筋骨?咱们慢慢来,不碍事的。”
若是原来的殷梨亭,与几位师兄感情极笃,或许会欣然应允,哪怕只是比划几招。但此刻的殷梨亭,内里是经历过生死巨变、心思深沉的梁发。他深知自己虽然继承了这具身体和部分零碎的记忆,但对于武当武功的运用,尤其是与人交手时的细微反应,与“殷梨亭”完全不同。贸然动手,容易漏出马脚。
他当即脸上堆起温和却带着几分虚弱的笑意,摇了摇头,声音也刻意放低了些:“多谢五师兄美意。只是……我这身子骨,看似好了,实则内息尚有些紊乱,一动劲力便觉胸口发闷。师父也吩咐了,还需静养些时日。切磋之事,还是待我痊愈之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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