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静静铺在华山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将伫立场中的那个年轻身影拉得细长。
梁发缓缓收势,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气息在秋夜的凉意中凝成一道清晰的白练。他眉头微蹙,感受着体内那增长缓慢、如同溪流般涓细的内息,心头沉甸甸的。
穿越成为华山三弟子已大半载,最初的惶惑早已被一种更尖锐的危机感取代。剑气火并的惨烈,未来灭门的阴影,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他知道自己资质不算顶尖,更非气运所钟,想要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活下去,护住身边这些给他温暖的同门,唯有“勤能补拙”四字。
紫霞神功?他从未妄想过。那是掌门嫡传,非他一个三弟子所能觊觎。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华山派最基础,也最醇正的内功心法,以及手中这柄演练了千万次的长剑。
“梁师兄,你又偷偷用功!”
一个娇脆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岳灵珊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像一只快乐的云雀般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睡眼惺忪、不断打着哈欠的陆大有。
梁发转过身,脸上自然而然浮起温和的笑意,将方才的凝重驱散。在这危机四伏的华山,小师妹的纯真和六师弟的赤诚,是他为数不多的慰藉。
“小师妹,六猴儿,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他迎上前。
“喏,娘炖了参汤,说给大家补补元气。我去你房里没找到人,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岳灵珊将食盒塞到梁发手里,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娘特意叮嘱,让你别练得太狠,伤了根基反而不美。”
食盒入手温热,一股淡淡的参香逸散出来。梁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宁中则这位师娘,给予的关怀总是这般细致入微。“多谢师娘,也辛苦小师妹了。”
陆大有凑过来,用力拍了拍梁发的肩膀,咋舌道:“三师兄,你这股拼劲儿,真是让我们无地自容啊!白天练,晚上也练,我看大师兄在的时候都没你这么疯。”
梁发打开食盒,笑着分给二人:“大师兄天纵奇才,自然举重若轻。我资质愚钝,若再不抓紧些,只怕连诸位师弟的项背都望不见了。”他语气轻松,带着自嘲,却也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提到令狐冲,岳灵珊的眼眸明显亮了几分,嘴角噙着甜笑,随即又染上一丝思念:“大师兄下山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就是就是,”陆大有立刻附和,“没了大师兄,连喝酒都找不到人对酌,没意思得紧!”
三人说笑间,梁发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在演武场边缘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二师兄劳德诺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是那副惯常的、带着几分谦卑木讷的笑容,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梁发心底冷笑,这嵩山派来的钉子,怕是又在暗中观察着什么。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热情招呼道:“二师兄也还没睡?可要也用些参汤?”
劳德诺这才缓步走近,摆摆手,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不了,多谢三师弟。人老了,睡眠浅,听到些动静出来看看。”他目光在梁发脸上和那食盒上不经意地扫过,语气带着赞许,“三师弟如此勤勉不辍,实乃我华山派之福,师父师娘知晓,必定心中宽慰。”
梁发只是谦逊一笑,并不多言。
又过了两日,下午的剑法练习结束后,梁发被宁中则单独留了下来。
“发儿,你随我来。”宁中则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
梁发心中微凛,恭敬应是,跟着宁中则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她平日静修的小院。院中陈设简朴,唯有几株青松挺拔而立,透着一种坚韧之气。
宁中则转过身,目光如电,仔细打量着梁发,直看得他心中有些发毛,才缓缓开口:“你这几个月,进境似乎不快。”
梁发心头一紧,垂首道:“弟子愚钝,让师娘失望了。”
“失望?”宁中却摇了摇头,眼神锐利,“不,你内息增长虽缓,却异常精纯凝练,根基打得比谁都扎实。你夜夜苦修,并非徒耗光阴。告诉师娘,你如此拼命,所为何求?”
梁发沉默片刻,知道瞒不过这位眼力非凡的师娘。他抬起头,目光迎上宁中则的审视,声音低沉却清晰:“弟子……只是想变得更强一些。强到足以在未来的风波中,守护身边值得守护的人和事,不至力不从心。”
他没有明说“风波”为何,但宁中则何等人物,联想到门派内部隐约的暗流,以及丈夫岳不群近来愈发深沉难测的态度,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复杂。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眉宇间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忧患。
良久,宁中则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怜惜。“你是个好孩子,心思正,肯用功,也懂得感恩。”她走到院中石桌旁,桌上不知何时放着一本薄薄的、颜色泛黄的线装书册。
“紫霞神功乃掌门秘传,非师父亲授,旁人不得私相授受,师娘也不能破例。”宁中则的手指轻轻拂过书册封面,声音凝重,“这是我华山派另一门绝艺,名为《混元功》。此功不重招式,专修内劲,讲究由外而内,混元一体。修炼过程远比寻常内功艰苦,需配合外功捶打,循序渐进,无捷径可走,但练成之后,内力雄浑厚重,后劲绵长,最是扎实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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