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指尖颤抖着,抚上右脸那道最深的疤痕。粗糙凸起的触感,冰冷而真实,
像一道永恒的烙印,刻下的不是伤痕,而是耻辱,是失败,是萧玄加诸于他身上的、永世无法磨灭的印记!
水中倒影里的那双眼睛,恨意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岩浆,终于找到了裂缝,轰然爆发,沸腾翻滚,几乎要将那脆弱的陶碗连同里面肮脏的倒影一起焚烧成灰烬!
“萧……玄……”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蚀骨的寒意与滔天的怨毒。
“你夺我所爱……毁我面容……灭我根基……将我打入这无边地狱……”
掌心传来刺痛,是那粗糙的碗边割破了皮肤,温热的血混着冰冷的积水,滴滴答答落下,在身下的干草上洇开暗红的痕迹。
他却感觉不到疼,或者说,肉体的疼痛此刻已然微不足道。
胸腔里那颗被仇恨、不甘、以及那份扭曲到极致的执念反复浸泡、炙烤的心脏,正在疯狂地鼓噪、燃烧,泵出黑色的毒液,流遍四肢百骸。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低矮的洞口,穿透了厚重的岩壁,直射向悬崖之上那片他曾跌落的天穹,射向重重宫阙深处,
射向那个他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放手、如今却安然待在萧玄怀里的身影。
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扯动,咧开一个比脸上疤痕更加扭曲、更加狰狞的弧度,宛如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你以为……结束了吗?”
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 他轻轻摇头,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湮灭,只剩下冰冷刺骨的疯狂与算计,
“这……只是开始。”
他猛地看向山鬼婆婆,那目光锐利如淬毒的匕首:“婆婆,你能救我,定非常人。我要尽快恢复,至少能行动。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山鬼婆婆与他对视,那双布满皱纹和刺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浑浊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微光闪过。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在他破碎的脸上扫过。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腰间的皮囊上敲了敲,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法子……有。用‘蜕生蛊’配合‘百劫草’熬的髓油。
能催发你体内最后的生机,断骨可续,碎肉能生,半月之内让你下地,一月便能恢复如常,精力思绪,尤胜从前。”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直直盯住他:
“但此乃夺造化之术。蛊虫入髓,便与你共生。
往后每月月亏之夜,子时阴气最盛时,它会‘醒’一次。届时,你浑身上下——从骨头缝里到新生的皮肉之下
——会如同有千万条冰冷的活蛆在钻、在咬、在啃噬你的骨髓。
痛,但不伤身,只蚀魂。一次,比一次更难熬。”
“就用它。” 崔琰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与那滔天的恨意和必得的执念相比,这点痛算什么?
“先把这碗药喝了。”
她转身,重新舀起一罐颜色更加深褐、气味也更加刺鼻的药汁,
“想报仇,先得有命爬出这个山洞。”
崔琰顺从地喝下那碗滋味难以形容的苦药,任由那灼热的液体裹挟着未知的力量流进胃里,点燃冰冷的四肢。
他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江南别院在烈焰中崩塌的巨响,看到了京城暗桩在铁蹄下无声湮灭的惨状。
感受着自己多年织就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网,被那只名为“皇权”的巨手,如同撕扯破布般轻易扯碎。
还有沈沐……那张被他用“水月镜花”之术精心雕琢、赋予“林静”之名的容颜,
此刻是否正对着萧玄,露出他从未得见的温顺或笑容?
剧痛、仇恨、屈辱、挫败,以及那份深入骨髓、早已扭曲变形的爱恋与占有欲,
如同最坚韧恶毒的藤蔓,缠绕着他破碎的心脏与灵魂。
萧玄……
待我从这地狱爬回人间之日……
便是你……永堕无间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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