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像刀子一样,呼呼地刮过破败的村庄。天还黑得像泼了墨,连狗都蜷在窝里不肯出来。凌晨三点,秦晚星就已经睁开了眼。
她轻手轻脚地从那堆勉强能称为“床”的破木板和旧棉絮上爬起来,生怕惊醒睡在旁边的三岁儿子小石头。小家伙昨晚又发了低烧,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睡着,小脸红扑扑的,呼吸还有些重。秦晚星借着从破窗户纸透进来的一点微光,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感觉温度似乎退下去一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完全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薄棉袄,袖口和手肘处打着厚厚的补丁,冷风一吹,直接透进骨头缝里。她用一根旧布条把干枯的头发随便一扎,揣起墙角那个磨损得厉害的破麻袋,缩着脖子,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门。
外面比屋里更冷。秦晚星把手抄在袖子里,整个人佝偻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结着霜冻的土路上。她得赶在村里其他拾荒的人起来之前,去把几个固定的垃圾堆放点翻一遍,看看有没有能卖钱的塑料瓶、硬纸板或者废铁。
寒气呛得她直咳嗽,每吸一口气,肺管子都像被冰碴子划过一样疼。她走到村头那棵老槐树下的垃圾堆旁,放下麻袋,也顾不得脏臭,直接伸手在里面翻捡。她的手指早就冻得又红又肿,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裂口,一使劲就渗出血丝。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只是专注地寻找着任何能换钱的东西。
“嘿,运气不错。”她低声自语,从一堆烂菜叶底下摸出两个还算完整的啤酒瓶。这能卖一毛钱一个。她又翻出几个矿泉水瓶,还有一些被压扁的纸箱子。每找到一点“收获”,她那被冻得僵硬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满足。
就这么一个点一个点地翻过去,等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她的麻袋已经装了半满。她掂量了一下,估摸着今天大概能卖个二三十块。想到这儿,她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小石头的感冒药快吃完了,得再去卫生所拿点。剩下的钱,也许还能给儿子买个肉包子,小家伙好久没沾荤腥了。
她背着沉甸甸的麻袋,走到镇上的废品收购站。排队,过秤,算钱。老板把一堆皱巴巴的零钱塞到她手里:“喏,三十二块五。”
秦晚星小心翼翼地数了一遍,确认没错,才把这叠带着霉味和污渍的毛票仔细叠好,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的是救命的仙丹。她没舍得买早饭,饿着肚子先去了镇上的卫生所。
“医生,再给我拿点小孩吃的感冒药,就是上次那种。”她把钱递过去。
医生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熟练地配好药:“二十块。孩子还没好利索?”
“嗯,还有点咳。”秦晚星付了钱,把剩下的十二块五毛钱和药一起小心地放进内兜,轻轻拍了拍。这下好了,小石头今天的药有了。
她揣着药,想到儿子吃了药能舒服些,脚步都轻快了些。路过一家早餐店,里面飘出包子和油条的香气,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看着那白胖胖的肉包子,最终还是咽了咽口水,扭过头快步走开了。省下这钱,说不定还能给小宝……不,是给弟弟秦小宝买支笔,这样养母赵兰芝或许能少骂她几句。
想到赵兰芝,秦晚星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沉。
回到那个低矮、阴暗的秦家小院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秦晚星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就看见赵兰芝双手叉腰,沉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显然是在等她。
“死哪儿去了?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赶紧做饭去,你弟一会儿该饿了!”赵兰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秦晚星习惯了这种待遇,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妈,我这就去。”她想着先把药放回屋里给小石头。
赵兰芝却眼尖,一眼瞥见她鼓囊囊的内兜,几步冲过来,一把就扯开了她的棉袄领子,伸手进去掏。“藏了什么好东西?是不是又偷偷攒私房钱了?”
“妈!没有,那是……”秦晚星想护住,已经来不及了。
赵兰芝摸到了那叠零钱和药,直接把钱全部抓了出来,把药瓶嫌弃地扔回秦晚星怀里。“就这么点?”她熟练地数了数那十二块五毛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够干什么吃的?你弟小宝看上了镇里小伙子都用的那啥智能手机,嚷嚷着要换,这点钱连个手机壳都买不起!”
秦晚星急了,也顾不得害怕,上前想抢回钱:“妈,这钱不能动!这是给小石头买药的钱!他感冒还没好,这药不能断啊!”
“买什么药?小孩子的病抗抗就过去了!就你金贵,天天吃药,当钱是大风刮来的?”赵兰芝一把推开她,把钱死死攥在手里,“我告诉你,正好有件大事跟你说。城里那个有钱的厉家,他们家老太太病得快不行了,要找个八字合的姑娘冲喜。你爹已经跟人家说好了,就让你去!彩礼二十万!这二十万,正好给你弟攒着娶媳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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