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刚漫过村口的老槐树,张国强的拖拉机就“突突突”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车斗里垫着两层麻袋,徐慎和春妮并排坐着,晨风带着田埂上的青草气扑在脸上,凉丝丝的舒服。
“慎哥,你说这塑料薄膜真能行?搭起大棚来,菜真能长得快?”春妮手里捻着根狗尾巴草,轻轻晃悠着,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徐慎。
徐慎往车斗外挪了挪,避开被车轮碾起的尘土,点头道:“肯定行。书上说大棚能保温度、保湿度,就算天凉了也能种,收成比露天快一半还多。咱们村要想富,就得先让大家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这蔬菜见效快,赚了钱,往后推广别的工作大家才更有积极性。”
他说这话时,眉头微微蹙着,透着股认真劲儿。春妮看着他侧脸被晨光勾勒出的轮廓,心里悄悄暖了暖,又故意撇撇嘴:“说得轻巧,到了乡里别被人坑了。你那嘴笨得跟棉裤腰似的,砍价肯定不行,还是得我跟着。”
徐慎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上次在春妮家门口,春妮冷不丁凑过来亲了他一口,软乎乎的触感还像烙在脸上似的,这会儿跟她挨这么近,鼻尖总飘着她头发上的皂角香,他心跳就有点乱。
“知道你厉害,”徐慎低声道,“有你在,肯定不能吃亏。”
春妮听了这话,嘴角偷偷往上翘,却故意板着脸:“那是自然。”
拖拉机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着,车斗“哐当哐当”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春妮说村里二婶家的鸡下了双黄蛋,徐慎讲搭大棚的具体步骤,偶尔谁被颠得晃了一下,另一个就伸手扶一把,指尖碰着指尖,又都像触电似的赶紧缩回去,然后各自红了脸,假装看别处。
不知不觉,乡里的青砖瓦房就出现在眼前。拖拉机刚在供销社门口停下,春妮就利落地跳了下去,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先去别家问问价。”
徐慎跟在她身后,心里还记着上次来卖青山茶的事。那会儿供销社那个售货员阿姨,眼皮子抬得老高,话里话外都透着市侩,他是真不想再打交道。
两人在乡里转了两圈,杂货铺里倒有几卷塑料薄膜,但都是窄窄的小卷,厚度也不够,老板还漫天要价,说现在这东西紧俏,少一分都不卖。春妮跟人磨了半天嘴皮子,对方油盐不进,她气鼓鼓地拉着徐慎就走:“什么玩意儿,当咱们村没见过钱?走,去供销社!”
徐慎其实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跟着她往供销社走。推开那扇掉了漆的木门,里头静悄悄的,货架上摆着些针头线脑、搪瓷缸子,柜台后空荡荡的没人。
“有人吗?买东西!”春妮脆生生喊了一嗓子,回声在不大的店里荡了荡。
“来了来了!”里屋传来个清亮的女声,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不像上次那个阿姨的声音,倒像是个年轻姑娘。
帘子一掀,果然走出来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她穿着件改良地碎花衬衫,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雪白的手腕,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跟村里姑娘比,确实时髦不少。
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买什么呀?”
可当她抬起头,看清徐慎和春妮的模样时,眼睛“唰”地亮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叫出声:“徐慎?!是你啊!我呀,你不认识啦?我是吴玉娟!”
徐慎愣在原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这名字有点耳熟,可脸却记不太清了。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隐约有了点印象——好像是初中时转来的插班生,就待了一学期,总爱打扮,身上总带着股香香的味儿,上课的时候老拿个小镜子梳头发,当时班里男生背后还议论过几句。
“想起来了吗?”吴玉娟往前凑了两步,笑盈盈地说,“我初二那年转来你们村中学的,就坐在你前桌。那会儿我外婆生病,我妈来照顾她,我就跟着转过来了,后来外婆病好了,我又转回去了。”
她说到这儿,忽然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我跟你说,我那时候可喜欢你了。坐你前面不能回头看,就老拿小镜子偷偷看你写字,你握笔的样子可好看了。嘿嘿。”
这话刚说完,徐慎只觉得胳膊一阵钻心的疼,低头一看,春妮正攥着他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她脸上笑眯眯的,眼睛里却像藏着两簇小火苗,正瞪着吴玉娟。
徐慎心里一慌,赶紧挣开春妮的手,干咳两声岔开话题:“哦……想起来了,老同学。我现在在村里帮忙,想买点塑料薄膜回去搭大棚,供销社里有吗?”
吴玉娟却没接他的话,目光落在春妮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故意慢悠悠地问:“这位姑娘是……你爱人?长得真俊。”
“不是不是!”徐慎脸“腾”地红了,连忙摆手,“我们一个村的,她陪我来买东西。”
春妮在旁边听着,脸也红了,不过是气的,她狠狠剜了徐慎一眼,好像在说“你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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