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断尘崖,往南行二十余日,陡峭的山路被茂密的森林取代。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枝丫交错着织成一张巨大的绿网,将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覆盖着厚厚腐叶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草木腐烂的味道,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啼叫,声音却像被什么东西扭曲过,听起来忽远忽近,让人辨不清方向——这里便是迷踪林。
“这林子邪门得很。”小石头用砍刀劈开挡路的藤蔓,藤蔓断裂处流出乳白色的汁液,滴在地上,竟瞬间融入腐叶中,没留下丝毫痕迹,“我们明明一直往南走,刚才那棵歪脖子树,我怎么觉得半个时辰前见过?”
他话音刚落,护山熊突然对着前方低吼起来,庞大的身躯紧绷如弓,爪子死死扒着地面,连尾巴都夹了起来。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前方十米外的树荫下,竟站着一只和它一模一样的黑熊——同样油亮的黑色皮毛,同样在脖子上挂着半片银鱼鳞片,甚至连左前爪上那块月牙形的疤痕都分毫不差。
“有两只护山熊?”小石头惊得后退一步,手里的砍刀差点掉在地上,“不对……那只熊怎么不动?”
树荫下的“护山熊”果然一动不动,像尊栩栩如生的石像,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丝毫神采。陈默的脉铁牌微微发热,金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镜像熊身上,镜像竟像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隐约露出后面的树干轮廓。
“是幻踪藤制造的镜像。”陈默沉声道,“这林子的空间被藤蔓扭曲了,我们看到的‘自己’,不过是空间折射出的虚影。”
江宇的混沌火在指尖燃成一团火球,火光中能看到无数透明的藤蔓在空气中交织——这些藤蔓细如发丝,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却在阳光的折射下不断改变着光线轨迹,正是它们制造了空间错位和镜像幻象。“《脉经》说迷踪林的幻踪藤本是上古‘困阵’的余脉,能让误入的野兽绕回原地,保护林中的珍稀草木。”他将火球往空中一抛,火焰炸开成漫天火星,将周围的透明藤蔓烧得蜷缩起来,“被浊气污染后,藤蔓不仅扭曲空间,还能复制生物的形态,甚至模仿声音和动作,让人分不清真假。”
苏晓翻开《脉经》,书页上关于迷踪林的记载泛着流动的深绿色,像是有藤蔓在纸上爬行,自迹被缠绕的线条切割得支离破碎:“附近的山民说,三个月前林子里的雾气突然变浓,有个猎户追着一头鹿进了林,结果看到‘另一个自己’举着弓箭对着他,吓得他掉头就跑,却在林子里绕了三天三夜,最后被守林人发现时,已经疯疯癫癫,嘴里反复喊着‘他要杀我’;还有个采药女,看到镜像拿着毒草骗她说是灵药,差点就吞了下去,幸好被树上的猴子抢了去。”
继续往林深处走,镜像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陈默在一条溪流边看到了“自己”——镜像穿着同样的灰布衫,手里握着脉铁牌,正对着水面发呆,连嘴角那道浅浅的疤痕都和他一模一样。当陈默举起脉铁牌时,镜像也同步举起,动作分毫不差,只是眼神里没有他那份历经沧桑的沉静,反而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僵硬。
“连小动作都学得一样?”小石头看得咋舌,“这要是打起架来,岂不是相当于跟自己动手?”
江宇的镜像出现在一片火海旁——那是炎脉族被灭族时的场景,镜像穿着烧焦的族服,浑身是血,正用混沌火对着他嘶吼:“是你害了全族!你不配活着!”江宇眼神一凛,指尖的混沌火骤然暴涨,直接将镜像连同身后的火海幻象烧得一干二净:“拙劣的模仿,连混沌火的温度都学不像。”
苏晓的镜像则捧着一本完整的《脉经》,站在一片药田中央,对着她温柔地笑:“过来呀,你不是一直想找全它吗?只要跟我走,这本书就是你的了。”苏晓只是平静地看着:“真正的《脉经》会指引人救人,而不是用贪婪诱人。”她话音刚落,镜像手里的书就化作无数绿色的藤蔓,缠向她的手腕,却被早有准备的木脉气弹开。
最惊险的是小石头,他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看到了“自己”——镜像手里拿着一串烤鸡,正坐在护山熊的背上,对着他招手:“快过来吃啊,这是你最爱吃的蜜汁烤鸡。”小石头本就饿得慌,闻到镜像身上传来的香味,差点就走了过去,幸好护山熊及时用脑袋撞了他一下,他才猛然惊醒,发现那烤鸡的油光下,隐约泛着毒草的紫色汁液。
“这些镜像专挑我们的弱点下手。”陈默用脉铁牌的金光将众人护在中间,金光所及之处,那些若隐若现的镜像纷纷消散,“陈默怕重蹈覆辙,江宇怕愧对族人,苏晓执念《脉经》,小石头抵不住美食诱惑……它们在试探我们的底线,只要稍有动摇,就会被藤蔓拖入更深的幻境。”
走到林子中央,一棵需要十余人合抱的古榕树出现在眼前。树干上缠绕着无数粗壮的幻踪藤,藤蔓的颜色并非透明,而是漆黑如墨,上面布满了眼睛状的吸盘,每个吸盘里都映出一张痛苦的人脸——正是那些被镜像迷惑、最终困死在林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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