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烟雨泽的最后一处支流,已是初冬。
江南的冷是浸骨的湿寒,乌篷船的船板上凝着薄霜,苏晓将《脉经》裹在厚棉袄里,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上面新添了密密麻麻的批注——都是这一路净化脉气的心得。江宇用混沌火在船舱里燃着一小堆炭火,火苗舔着松木柴,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将寒气驱散了大半。
“下一处该去断云崖了。”陈默摊开从官差那里换来的地图,指尖点向中原与南疆交界的一处褶皱,“据说出云城的百姓最近总听到崖底传来怪声,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石头在唱歌,去崖边砍柴的樵夫,回来后都变得疯疯癫癫,说听到桥底下有‘影子人’。”
“影子人?”小石头啃着烤得焦黄的红薯,红薯的甜香混着炭火的气息,让人暖意融融,“是没有脸的人吗?”
江宇的混沌火微微跳动,他能感受到断云崖方向传来的脉气波动,既不是浊脉气的阴冷,也不是灵脉气的温润,而是一种诡异的虚无感,像是脉气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脉经》上说,断云崖有座‘回音桥’,是上古时期连接中原与南疆的通道,桥身刻着‘共鸣符文’,能反射周围的脉气与声音。若是符文被破坏,就会产生错乱的回音,甚至映照出人心底的幻象。”
船行至出云城,已是半月后。这座边城依崖而建,城墙由青黑色的岩石砌成,上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城里的气氛却异常压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行人寥寥,偶尔遇到几个,也都是神色慌张,脚步匆匆。
找到唯一还开着门的客栈,掌柜的是个跛脚的老汉,见他们要住店,连忙摆手:“客官换别家吧,我这店……不干净。”
“我们是来查断云崖怪事的。”陈默递过一块碎银,“掌柜的给我们说说情况?”
老汉掂了掂银子,叹了口气,往灶膛里添了把柴:“这祸事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先是回音桥那边的山雾变成了灰黑色,接着就有人听到崖底的怪声。最邪门的是张屠户家的小子,去桥边捡柴,回来后就只会傻笑,问他看到了啥,就说‘桥底下有好多自己’。”他压低声音,“昨天夜里,城西的李寡妇说,看到她死去三年的男人,站在桥头上叫她……”
“她男人是怎么死的?”苏晓追问。
“掉进崖底了。”老汉往火里啐了口唾沫,“三年前跟人去桥边采药,失足掉下去的,连尸首都没捞上来。”
当晚,四人借着月色前往断云崖。出云城西门外有条蜿蜒的石阶路,直通崖顶,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湿滑难行。越靠近崖顶,空气里的虚无感就越重,陈默的脉铁牌发出微弱的金光,却无法像往常一样形成屏障,仿佛周围的脉气都被抽干了。
“这地方的脉气是空的。”苏晓抚摸着冰冷的岩壁,《脉经》的书页微微发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连岩壁里的地脉气都没剩下。”
护山熊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挡在众人身前,警惕地盯着前方的雾气。雾气呈诡异的灰黑色,里面隐约能看到桥的轮廓——那是一座由巨大青石建成的拱桥,桥身爬满了枯藤,桥栏上的石雕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是些鸟兽的形状,正是回音桥。
桥底下果然传来怪声,细细听去,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有哭有笑,有喊有叫,声音杂乱无章,却又能隐约分辨出其中几句——“别推我”“我不想死”“桥底下有金子”……
“是以前掉崖人的声音!”小石头捂住耳朵,“好吓人!”
江宇的混沌火化作一道火线,投向桥面,火光照亮了桥栏边的景象——那里站着十几个模糊的人影,有的穿着樵夫的短打,有的穿着采药人的蓑衣,甚至还有个穿着妇人衣裙的身影,正是掌柜的说起的李寡妇亡夫!
“是幻象。”陈默沉声道,脉铁牌的金光直射向那个“亡夫”,金光穿过他的身体,没有产生任何阻碍,人影却像是被惊扰的烟雾,剧烈晃动起来,发出尖锐的嘶鸣。
“不是幻象那么简单。”苏晓翻开《脉经》,指着“共鸣符文”的注解,“符文错乱后,不仅会反射声音,还会吸附掉崖者的残魂,将他们的执念化作‘回音影’。这些影子没有实体,却能引诱活人走向崖边,就像李寡妇的亡夫……”
话音未落,桥那头的“亡夫”突然转向他们,伸出虚幻的手,做出“过来”的手势,声音竟变得清晰起来:“阿莲,过来啊,我找到金子了,我们回家……”
“他在模仿死者的声音!”江宇怒喝,混沌火再次暴涨,将“亡夫”的影子烧成了点点光斑,但很快,桥栏边又浮现出更多的影子,密密麻麻,堵住了桥面。
陈默突然注意到桥身中央的位置,那里的青苔比别处少,隐约能看到一块松动的石板。“符文的阵眼可能在那!”他大喊着冲过桥面,影子们纷纷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都穿体而过,无法造成实质伤害,但那些杂乱的声音却像针一样扎进脑海,让他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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