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驴抬起头,虽然不能划拉回答,但它用力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肯定。
老板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得意:“算你识货!老子这‘麻字号’在这歇马坎开了三十年,靠的就是真材实料,童叟无欺!连驴子吃了都说好!”
他心情大好,竟然又转身从后厨端出一小碟他自己腌制的、红得发黑的泡菜,放在灰驴面前:“送你尝尝!老子独家秘方,解腻爽口!”
灰驴尝了一口那泡菜,酸、甜、咸、辣、脆,五味调和,果然极其爽口,正好缓解了麻辣的冲击。它再次点头致谢。
这一顿,灰驴吃得极为满足,对蜀菜的“麻辣”有了颠覆性的认知。这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刺激,而是一种极其复杂、富有层次、能勾动灵魂深处食欲的味觉艺术!
付了钱(碎银还有找零),灰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麻字号”,决定在这歇马坎多住一日,好好探索一下此地其他的麻辣风味。
然而,它这头“会吃辣的神驴”的消息,却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小镇。
当灰驴拖着车,找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住下后,没多久,客栈掌柜就点头哈腰地引着一个人来到了它住的(特批的,后院宽敞处)“客房”。
来人是个穿着绸缎长衫、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小老头,自称是镇上的乡绅,姓贾。
“哎呀呀,这位便是犟爷吧?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贾乡绅对着灰驴就是一顿作揖,笑容可掬,“听闻犟爷品味超凡,尤其精通这麻辣之道,小老儿特来拜会!”
灰驴趴在软垫上,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用鼻子划拉(这次带了便携小沙盘):“有事?”
贾乡绅连忙道:“实不相瞒,小老儿家中明日设宴,款待一位贵客。听闻犟爷在此,特想请犟爷赏光,屈尊赴宴,品鉴一下家中厨子的手艺,若能得犟爷一二指点,那真是蓬荜生辉啊!”
又是请吃饭?灰驴对这类应酬兴趣不大,但听到“品鉴手艺”,鼻子还是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它如今对蜀地的麻辣正上瘾,倒也不介意多尝几家。
见灰驴似乎有意,贾乡绅立刻加码:“犟爷放心,宴席所用,皆是本地最新鲜的食材,家中厨子也曾去成都府学过艺,定然不会让犟爷失望!此外,小老儿还珍藏了一坛五十年的‘剑南烧春’,愿与犟爷共品!”
五十年的剑南烧春?好酒!灰驴对美酒向来没有抵抗力。它想了想,划拉:“可。但爷不喜欢热闹,宴席需清淡些,莫要太多闲杂人等。”
贾乡绅大喜:“明白!明白!绝对清静!就犟爷您一位贵客!小老儿亲自作陪!”
次日傍晚,灰驴如约来到了贾乡绅那颇为气派的宅院。宴席果然设在一处幽静的水榭,除了贾乡绅,并无他人。
菜肴一道道呈上,果然都是蜀地名菜:宫保鸡丁、回锅肉、鱼香肉丝、蚂蚁上树、开水白菜……琳琅满目。
贾乡绅殷勤布菜,频频劝酒。那五十年的剑南烧春也果然醇厚绵长,是好酒。
灰驴逐一品尝,鼻子不时抽动,仔细分辨着其中的味道。
平心而论,贾家厨子的手艺不算差,至少是酒楼水准。但灰驴吃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比起昨天在“麻字号”那家野店里体验到的、仿佛带着锅气与生命力的强烈冲击,这里的菜,似乎过于“精致”和“规范”了,像是照着菜谱一丝不苟做出来的,少了那份独属于市井的、粗犷而真诚的灵魂。
它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默默打分,大多在“乙中”到“乙上”之间徘徊。
酒过三巡,贾乡绅见灰驴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搓着手,赔着笑道:“犟爷,您看……我家这厨子的手艺,可还入得了您的法眼?”
灰驴放下酒杯(它用特制吸管喝),用鼻子在随身携带的小沙盘上划拉:“尚可。火候规矩,调味标准,无功无过。”
贾乡绅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闪烁了一下,又道:“那……比起镇口那家‘麻字号’如何?”
灰驴瞥了他一眼,划拉:“风格不同,难分高下。‘麻字号’胜在野趣真味,你家厨子胜在工整精细。”
它这评价算是客观,但贾乡绅显然不满意。他压低声音道:“犟爷,不瞒您说,小老儿与那‘麻字号’的王光头,有些……旧怨。他那店,粗鄙不堪,卫生堪忧,实在有辱我歇马坎的体面!小老儿想请犟爷……能否在合适的场合,点评几句,就说他那里的食材不新鲜,调料劣质,吃了对……对驴体健康不利?”
灰驴一听,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搞了半天,这顿饭是顿“鸿门宴”,是想收买它去诋毁竞争对手?
它平生最讨厌这种背后耍手段、玩弄心机的勾当!美食当前,就该堂堂正正比拼味道,搞这些歪门邪道,简直是对“吃”这个字的侮辱!
灰驴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力量带得桌子都晃了一下,杯盘叮当乱响。
贾乡绅被吓了一跳:“犟……犟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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