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大年初一,阳光难得地穿透了冬日惯常的阴霾,洒在苏家别业尚残留着昨夜硝烟气息的庭院里。下人们早早起来,手脚麻利地清理着战斗痕迹,脸上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几分……古怪的笑意。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大年初一,津津乐道自家主子被杀手送了“压岁钱”虽然是反向的这种奇闻的。
暖阁内,炭盆重新烧得旺旺的。灰驴趴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面前摆着苏慕云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解酒”早茶和几样清淡的糕点。它神态慵懒,仿佛昨夜那声震魂摄魄的嘶鸣和反向打劫只是众人的一场梦。
小祸斗则彻底恢复了活力,脖子上还挂着那个装着肉干的红色小绒布包,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人立起来,扒着窗沿看外面打扫的仆人,发出“汪汪”的吠叫,似乎在宣布自己也是守护家园的一份子。
苏慕云、林辰等人虽然熬了夜,但精神却都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更何况他们还多了犟爷这么一尊硬核“守护神”。
按照习俗,年初一是晚辈给长辈拜年,长辈发放红包的日子。苏慕云作为家主,自然要接受别业内管事、仆役头目们的拜年。
不一会儿,以苏福为首,一众管事、账房、护卫头领等人,便鱼贯进入暖阁,齐刷刷地向着苏慕云躬身行礼,说着吉祥话:
“给公子拜年,祝公子新春吉祥,万事如意!”
“祝公子身体康健,苏家生意兴隆!”
苏慕云笑容和煦,一一回应,并让苏福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分发下去。拿到红包的众人皆是喜笑颜开,暖阁内一派和乐融融。
然而,这番热闹,却引得某位爷侧目。
灰驴原本对人类的繁文缛节兴趣缺缺,正专心对付一块桂花糖年糕。但当它看到那些管事们手里捏着的、鼓囊囊的红色纸包时,那双一直半眯着的大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红包……里面好像是……钱?
它忽然想起昨夜自己“挣”来的那个大红包装,还有苏慕云送给它的银票(虽然它还没仔细看里面有多少)。这东西,似乎能换来很多很多……好吃的?比如,一千个蹄髈?一万个酱肘子?
它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甚至……闪烁起一种名为“兴趣”的光芒。
拜年环节接近尾声,管事们领了红包,心满意足,正准备退下。
就在这时,灰驴忽然站起身,迈着优雅(自以为)的步伐,踱到了暖阁中央,恰好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这位爷。
只见灰驴目光扫过众人手中那些还没来得及揣进怀里的红包,鼻子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它抬起一只前蹄,用蹄尖,在光洁的地板上,慢悠悠地划拉起来:
“拜年?”
“爷,也算长辈。”
“红包,拿来。”
字迹清晰,意思明确。
暖阁内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管……管事们给一头驴拜年?还要给它红包?!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目光在灰驴那理所当然的脸和苏慕云那瞬间僵住的脸上来回切换。
苏慕云嘴角抽搐,试图打圆场:“呃……犟爷,您身份尊贵,岂能……”
灰驴直接打断了他(用眼神),鼻子指向离它最近、手里还捏着红包的厨房管事老周。
老周被它看得头皮发麻,手里那个红包仿佛瞬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给吧?这算怎么回事?不给吧?想起昨夜这位爷谈笑间让幽冥影杀手脱鞋赔款的英姿,他小腿肚子就有点转筋。
灰驴见老周犹豫,眼神微微一眯,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老周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双手捧着那个红包,颤巍巍地递到了灰驴面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给……给犟爷拜年……祝犟爷……呃……胃口常开,毛色油亮……”
灰驴满意地点点大脑袋,用鼻子灵活地将那个红包卷了过来,放在自己脚边。然后,目光转向下一位——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地上那个被灰驴随意丢放的红包,又看看灰驴那“下一个”的眼神,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对这位爷根深蒂固的敬畏(或者说恐惧)占据了上风,他也默默地、一脸肉痛地交出了自己的红包。
有了带头的,后面的人就“顺畅”多了。
护卫头领?交!
采买管事?交!
花匠头子?交!
灰驴来者不拒,不管红包厚薄,统统用鼻子卷过来,在自己脚边堆成一个小堆。它也不看里面具体有多少,那姿态,活像个坐地收租的山大王,还是特别理直气壮的那种。
小祸斗似乎觉得这游戏很有趣,也跑过来,学着灰驴的样子,蹲坐在那堆红包旁边,昂首挺胸,对着那些上交了“买路财”的管事们“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在说:还有我呢!
可惜没人理它。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头“抢劫”的驴身上。
苏慕云以手扶额,简直没眼看。林辰和白芷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罗横依旧是那张冷脸,但眼神里也难得地掠过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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