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宋清砚站在原地,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同事们回避的目光——有人飞快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仿佛上面有什么重要的秘密;有人假装整理文件,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还有人悄悄转动着手里的笔,眼神躲闪,生怕与他对视一秒,就被卷入这场风波。
过了好一会儿,几声极低的窃窃私语才隐约传来,像是从门缝里挤进来的风,断断续续地飘进宋清砚耳朵里。
“他疯了吧……居然敢这么跟主任说话。”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就是个关系户吗,刚来没几天就想挑事?”
“这下惨了,主任肯定不会放过他,以后有他好受的。”
那些声音很小,却字字清晰,像细针一样扎在宋清砚的心上。他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只看到那几个人飞快地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说。坐在斜前方的小林满脸焦急,好几次想转过头来,却都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忍住,只是双手紧紧地攥着笔记本,指节都泛了白,不安地搓着手指。
周涛依旧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桌面,既没有附和魏明远的话,也没有出言为宋清砚辩解。他是法医中心资格最老的法医,比魏明远还要早来五年,平时很少参与科室里的纷争,此刻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认,又像是一种观望。
魏明远冷哼一声,显然也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却没有制止,只是拿起面前的文件,翻到下一页,用生硬的语气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们继续讨论下一项工作——关于下周市局组织的法医技能培训,各小组要提前安排好人员……”他的声音刻意提高,像是在强行将会议拉回正轨,却也像是在宣告这场对峙的胜利。
接下来的会议内容,宋清砚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能感受到所有人都在刻意忽略他,没有人再看他一眼,也没有人跟他说话,仿佛他是会议室里一个透明的影子。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见魏明远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便自己缓缓坐回了座位,指尖依旧摩挲着桌沿,脑海里却翻涌着无数念头。
千年前,他还是大理寺评事,因坚持追查一桩官官相护的冤案,不愿同流合污,最终遭到刺杀,死在冰冷的牢狱里。那时的他,面对的是整个官场的黑暗与排挤,孤立无援。千年后,他借着陆衍的身体重生,来到这个看似清明的现代社会,却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法医中心里,他依旧要面对同样的打压与孤立。
会议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魏明远率先站起身,拿起文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宋清砚。其他同事也像是得到了赦免,纷纷起身收拾东西,动作飞快,仿佛会议室里有什么洪水猛兽。有人在经过宋清砚身边时,脚步刻意加快,甚至不敢看他一眼;有人则低声议论着,笑着走出了会议室,那些笑声落在宋清砚耳里,格外刺耳。
很快,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宋清砚一个人。他坐在空荡荡的会议桌旁,看着窗外。楼下的院子里,几辆警车正忙着出发,穿着制服的警察们匆匆忙忙地走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明亮。可这明亮,却照不进宋清砚此刻的心情。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忙碌的景象。现代职场的规则,与他所熟悉的古代官场,其实并无本质不同。一样的打压异己,一样的抱团排挤,一样的为了维护权威而忽视真相。他不禁想起了那个溺水而亡的女人,她的尸体还躺在解剖室的冷藏柜里,等待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如果他此刻放弃,那她就真的只能以“意外溺亡”的名义,永远沉冤得雪。
“千年前,我因不愿同流合污而遭刺杀。千年后,莫非亦要因坚持真相而寸步难行?”宋清砚在心里默默问自己,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却很快被坚定取代,“不。”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洗手服,这件衣服象征着陆衍的身份,也象征着法医的责任。他伸出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郑重,如同千年前整理自己的官袍一般。
然后,他挺直脊梁,转过身,独自一人,朝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孤独,却又格外坚定。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洁白的墙壁上,像一株独自生长的松柏,挺拔而倔强。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宋清砚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一步步走出了走廊,走向那间存放着真相的解剖室。无论前方有多少阻碍,无论他将面对怎样的孤立与打压,他都不会放弃。因为他知道,他坚持的,不仅仅是一个案件的真相,更是一个法医的初心,一个生者对死者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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