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暮野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冰冷粘稠的墨海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换来的都是撕裂般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郝爷那阴寒刺骨的一掌,几乎震碎了他的心脉。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李素影那撕心裂肺的哭喊,眼前晃动着郝爷狰狞的面孔和黑衣人们冷漠的眼神。
素影……素心……你们在哪里?
强烈的执念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无尽的黑暗中摇曳,支撑着他即将涣散的意识。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黑暗,伴随着低低的啜泣和焦急的呼唤。
“暮野……暮野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是王氏的声音?她还活着?
暮野艰难地想要睁开眼,却感觉眼皮重若千斤。他尝试动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再次昏厥。
“水……有点水……”他喉咙干得冒火,发出嘶哑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水!好!好!”王氏的声音带着惊喜的哭腔,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股清凉的、带着泥土味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滴入他的嘴唇。是雨水,或者是叶片上的露水。
这点微不足道的水分,却如同甘霖,让暮野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王氏那张布满泪痕、惊恐未定的脸。他们似乎在一个狭窄、阴暗的空间里,像是……一个废弃的猎户陷阱或者土坑?头顶有稀疏的星光透过遮蔽的枝叶洒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太太……这是……哪里?”暮野每说一个字,胸口都闷痛不已。
“是……是院墙外不远处的废弃捕兽坑……”王氏哽咽着,“我听到外面没动静了,保安团好像来了,又好像走了……我害怕,不敢回院子,就……就到处找你……看到你躺在这里,还有气,就把你拖到这里面藏起来了……”
暮野心中一阵苦涩。王氏一个妇道人家,在经历如此巨变后,还能鼓起勇气找到他并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已属不易。
“素影……素心呢?”他急切地问,尽管心中已猜到答案。
王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绝望地摇头:“被……被那些天杀的带走了……我听见他们说什么‘撤’……暮野,怎么办啊?老爷生死不明,女儿又被抓走了……李家……李家完了……”她再也抑制不住,低声痛哭起来。
暮野闭上眼,强忍着身体和内心的双重剧痛。完了?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还没完!
他尝试运转《六合拳》的内息,但经脉如同被堵塞的河流,稍微引动便是锥心刺骨的疼,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淤血溢出嘴角。郝爷的掌力太过阴毒,不仅重创了他的内腑,似乎还残留着一股破坏性的气劲,在不断侵蚀他的生机。
伤得很重,非常重。没有及时的治疗和调理,恐怕撑不了几天。
但此刻,他们身处荒郊野外,缺医少药,外面还有“幽冥”组织的追兵可能正在搜寻,可谓是绝境中的绝境。
“太太……别哭了……”暮野虚弱地开口,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哭……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
王氏抬起泪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苍白却坚毅的脸庞,仿佛找到了一丝微弱的主心骨,勉强止住了哭泣。
“你……你的伤……”
“死不了……”暮野咬牙,“但需要药……和食物……水……”
王氏看了看深坑四周,面露难色。这坑虽能暂时藏身,但绝非久留之地。她自己也又饿又渴,身上还有不少擦伤。
“我……我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点野果或者水……”王氏颤声道,显然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
“不行……太危险……”暮野阻止她,“等天亮……看清楚情况再说……”
他现在状态极差,王氏若出去遇到危险,他根本无力救援。
两人陷入沉默,坑内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虫鸣。死亡的阴影和未知的危险,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心头。
暮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出路。回李家大院是自投罗网。去镇上求医?郝爷的人肯定在严密监视。去找官府?且不说保安团是否可靠,幽冥组织能如此肆无忌惮,官府内部难保没有他们的眼线……
似乎每一条路都被堵死了。
难道真的要走投无路了吗?
不!还有一条路!一条父亲可能留下的路!
暮野猛地想起那本记录着古怪符号的册子,以及父亲信中那被污损的关键信息!另半部拳谱和“影字令”的藏匿地点!如果他能破解符号的秘密,找到那半部拳谱,或许……或许拳谱中不仅有更高深的武功,还有疗伤的法门?毕竟,父亲留下的半部拳谱的批注中,就提到过一些粗浅的调息法门,只是他之前并未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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