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外,雪花纷飞,如盐粒砸落在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宛如细针,扎在阶下跪着的宗室朝臣心上。苏锦踏着汉白玉台阶缓步而上,玄色镶金边的朝靴碾过薄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陆乘紧随其后,玄色铠甲上残雪未消,肩甲处干涸的血渍在白雪映衬下,泛着暗沉的红。他目光如刀,扫过阶下众人——为首的柳成,二皇子的亲舅舅,伏在地上,官帽上的雪水顺着脸颊淌下,却仍扯着哭腔喊道:“长公主!先帝陵寝遭劫,梓宫空悬,此乃不祥之兆啊!您执意要登基女帝,不顾祖制,不怕天下非议,难道要让大启江山毁在您手里吗?”
这话仿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朝臣间激起千层浪。十几位朝臣立刻附和,几个白发老臣甚至叩着头,额头磕在石阶上,发出“咚咚”响:“长公主三思啊!女帝历朝未有,恐引天怒人怨!”
苏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阶下众人。她没戴凤冠,只簪了支赤金点翠步摇,细碎宝石随动作轻晃,却压不住眼底锋芒。她从袖中掏出先帝遗诏,明黄绫缎在雪光下刺眼夺目,声音冷得像冰:“柳大人说我不顾祖制,那先帝的遗诏,算不算祖制?说我引天下非议,那宗室私闯皇陵、伪造手谕、毒杀先帝、暗害陛下,这些桩桩件件,又该算什么?”
柳成身子猛地一僵,头埋得更低,声音却依旧硬气:“长公主休要血口喷人!先帝遗诏真假难辨,说不定就是你为了夺权伪造的!至于皇陵之事,说不定是你自导自演,想栽赃宗室!”
“栽赃?”苏锦冷笑,抬手示意禁军,“把之前从柳府搜出的密信和毒药呈上来。”
两名禁军捧着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几封泛黄密信和一个青瓷瓶——正是之前毒杀萧珩的“牵机引”变种。苏锦拿起密信,展开念道:“‘若萧珩毒发身亡,便借空棺之事逼苏锦交权,若她不从,便伪造先帝手谕,指证她谋逆’——柳大人,这是你写给蛮族首领的密信,字迹还要狡辩吗?”
柳成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跪在旁的宗室成员也乱了阵脚,有人悄悄往后缩,试图借人群躲过一劫。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李德全的呼喊声透着兴奋:“陛下驾到——!”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阶下众人纷纷抬头。苏锦猛地转身,心脏猛地一跳——只见萧珩身着明黄常服,被李德全搀扶着,缓缓从殿内走出。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要扶着殿柱,可那双眼睛,却透着往日的清亮,直直落在苏锦身上。
“陛下!”苏锦几乎是奔跑着上前,伸手扶住他,指尖刚触到他的胳膊,眼泪就忍不住滑落,“你怎么出来了?太医不是让你静养吗?”
萧珩笑笑,声音沙哑却暖人:“阿姐在殿外受辱,我这做皇帝的,哪能躲在殿内?”他转头看向柳成,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柳成,你刚才说,先帝遗诏是伪造的?”
柳成趴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却仍嘴硬:“陛、陛下!臣是被冤枉的!是苏锦逼臣的!这遗诏一定是假的!”
“假的?”萧珩抬手,李德全立刻递上一枚羊脂玉印——先帝生前最爱的贴身玉印,印面刻着“景明”二字。萧珩拿着玉印,走到苏锦手中的遗诏前,轻轻盖了上去——玉印纹路与遗诏印鉴严丝合缝。
“先帝的‘景明’印,普天之下仅此一枚。”萧珩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遗诏上的印鉴,与玉印完全吻合。你说它是假的,难道你比朕更懂先帝的印鉴?”
柳成彻底慌了,连连叩首:“陛下饶命!臣知错了!是其他宗室逼的!求陛下饶臣一命!”
“逼的?”萧珩冷笑,目光扫过阶下的宗室朝臣,“你们当中,多少人收了蛮族的好处?多少人参与了先帝换药之事?多少人在朕中毒时,暗中阻挠太医诊治?”
每问一句,阶下就有一片人瘫软在地。几个老臣再也撑不住,哭着坦白:“陛下!臣知错了!是柳成威胁臣的家人,臣才附和他的!求陛下开恩!”
苏锦看着眼前场景,五味杂陈。这些人,有的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老臣,有的是血脉相连的宗室,却为了权力,走上了谋逆之路。她伸手扶住萧珩,轻声说:“陛下,别气着身子,交给禁军处理就好。”
萧珩点点头,转头看向陆乘,眼神里满是信任:“陆将军,宗室谋逆,证据确凿,你立刻调动禁军,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打入天牢,严加审讯。”
“臣遵旨!”陆乘躬身应下,转身对禁军下令。很快,阶下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柳成被禁军架起时,还在嘶吼:“苏锦!你别得意!蛮族很快就会打过来!你这个女帝,坐不了多久!”
苏锦看着他被拖走,眼底无波。陆乘走到她身边,低声说:“蛮族那边,我已派斥候探查,若有异动,北疆兵马会立刻驰援。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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