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凤台,咳血惊心
长公主府的凤台,被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笼罩,宛如一座银装素裹的孤岛。苏锦独自伫立在台边,身披那件狐裘,却依旧挡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她手中紧攥着陆家的兵符,青铜的冰冷顺着指尖直抵心底,却驱散不了那股从心口涌起的闷痛。
她刚从宫中返回,与萧珩商讨如何处置陆家旁支。萧珩告诉她,陆敬之在天牢中仍不甘心,暗中给京郊旧部传递消息,扬言“若陆家覆灭,便烧了京郊粮仓,断皇室命脉”。这话如一柄利刃,直直刺入她的心脏。陆敬之为了复仇,竟连百姓的生死都不顾。
“公主,风大,您该回屋了。”挽月端着药碗轻轻走来,见苏锦在雪中出神,忙柔声劝道。太医说苏锦的箭伤还未痊愈,不能再受寒,这护心药必须趁热喝。
苏锦接过药碗,褐色的药汁冒着热气,可她却毫无食欲。她凝望着远方皇城的轮廓,宫灯如星子般零星闪烁,可她深知,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陆敬之的余党、赵成的残余势力,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宗室,都在暗处伺机而动。
“挽月,你说……陆家的旁支,真的该连坐吗?”苏锦轻声问道,声音在寒风中微微飘摇。她想起陆乘在天牢中声嘶力竭的恳求,想起那些未参与逼宫的陆家妇孺,心中涌起一阵犹疑。
挽月轻叹一声:“公主,陛下已开恩了。只惩处陆相及其核心党羽,旁支流放,未至诛九族,已是宽仁至极。”
苏锦默然不语,刚要将药碗送到唇边,心口却如被巨石猛地撞击,剧痛似潮水般汹涌而来。她猝不及防地弯下腰,手中药碗“哐当”坠地,四分五裂。褐色药汁与暗红鲜血在雪地交织,刺目惊心。
“公主!”挽月惊呼,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苏锦。苏锦捂住嘴,指缝间却汹涌渗出血丝——她咳血了。
苏锦的肩膀剧烈颤抖,肩胛箭伤如被撕扯,疼得她冷汗淋漓。狐裘滑落,露出裹着纱布的肩头,纱布已被鲜血悄然浸透。她声音微弱,几不可闻:“快……扶我回屋……”
就在这时,陆乘的身影出现在凤台的另一端。他穿着一身素色棉袍,左臂的伤还未痊愈,袖子空荡荡地垂着,走路时仍有些不稳。显然,他是听到了动静,脸色苍白地冲过来,一把从挽月手里接过苏锦,声音里满是慌乱:“阿锦!你怎么了?怎么会咳血?”
苏锦靠在陆乘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那是太医给的金疮药,混着雪的冷意,竟让她莫名安心。她想开口,却又忍不住咳起来,血滴在他的棉袍上,像开了朵暗红的花。
“快……回屋……”苏锦抓住他的衣袖,指尖攥得发白。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他,不是防备,不是敌意,而是带着脆弱的依赖。
陆乘的心猛地一紧,他打横抱起苏锦,不顾左臂的疼痛,快步往屋里走。挽月跟在后面,捡起草地上的狐裘,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眶竟有些发红。这两人,前世隔着血海深仇,今生却在这样的绝境里,生出了几分说不清的牵绊。
屋里的炭炉烧得正旺,暖意扑面而来。陆乘小心翼翼地把苏锦放在软榻上,转身就要去叫太医,却被苏锦抓住了袖角。
“别去……”苏锦的声音很轻,她看着陆乘慌乱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疲惫的温柔,“太医来了,也只是说些‘安心静养’的话,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
陆乘蹲在软榻边,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唇角的血,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起春狩时她挡在萧珩面前中箭,想起天牢里她用金简救他,想起她为了朝堂、为了萧珩,一次次硬撑着,却从没为自己考虑过。
“是我不好。”陆乘的声音发哑,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地替苏锦擦去唇角的血,指尖碰到她的皮肤,冰凉得吓人,“我该早点来看你,不该让你一个人扛着这些事。”
苏锦看着他眼底的愧疚,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虚弱:“你又没错……这些事,本就是我该扛的。谁让我是镇国长公主,是萧珩的姐姐。”
她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袖角。那是件普通的棉袍,针脚有些粗糙,显然是他自己缝的——他在天牢里待了那么久,陆家倒了,没人再给他做锦衣了。
“陆乘,”苏锦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郑重,“我知道,你父亲做错了很多事,陆家也欠了我苏家很多。可那些旁支的人,还有你母亲、你妹妹,他们是无辜的。”
陆乘的喉结剧烈滚动,他看着苏锦,想说“我知道”,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以为苏锦会恨陆家所有人,会让陆家付出代价,却没想到,她在自己咳血的时候,还在想着陆家的无辜之人。
“陛下已经决定,只处置我父亲和他的党羽,旁支流放,不诛九族。”苏锦继续说,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却依旧坚持着把话说完,“我会盯着这件事,不让人苛待他们。你母亲和妹妹,我会安排人送她们去江南,远离京城的是非,让她们安安稳稳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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