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北京城再次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但与上次针对囤积居奇的隐秘行动不同,这次魏忠贤的动作是大张旗鼓、雷厉风行。
锦衣卫和东厂番役四处拿人,依据那份名单,以“渎职”、“贪墨”、“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等罪名,将一名名官员从府邸中拖出,投入诏狱。
“放肆!本官乃礼部侍郎,你们东厂安敢......”
钱谦益的怒喝声在清晨府邸戛然而止,鎏金茶盏滚落在地。
为首的锦衣卫千户反手一鞭抽在他官袍玉带上:
“钱大人,您科举舞弊的案子发了!”
说罢展开卷宗朗声念道:“收受盐商纹银三万两,私改江南乡试名次——这可是您门生亲笔供认!”
钱府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校尉从书房暗格里抬出整箱金锭。
钱谦益脸色煞白,猛地揪住千户衣袖:“这是构陷!本官要面圣......”
“省省吧。”
千户甩开他冷笑,“魏公让我带句话——跳得越欢,摔得越惨。”
铁链哗啦作响,昔日清流领袖被拖过青石阶,惊起满树寒鸦。
与此同时,漕运衙门正上演更火爆的场面。
“贪墨军饷?放屁!”
总兵张崇义踹翻公案,虬须怒张,
“老子在辽东砍鞑子时,你们这群阉狗还在......”
话音未落,东厂掌刑百户突然掀开运粮簿册,指尖重重点在墨迹未干的某行:
“去年漕粮每船漂没二百石,实际都进了通州张家米行——需要请令郎当堂对质么?”
张崇义瞳孔骤缩,佩刀当啷落地。
窗外传来百姓哄笑,原是番役正将贪官罪状贴满街巷,
有稚子高声念着:“蛀虫落网,大快人心!”
三日后太和门朝会,群臣垂首屏息。
魏忠贤抚着新换的蟒纹袖口,慢悠悠开口:
“皇爷西巡在即,偏有人要学那挡车的螳螂。”
魏忠贤突然将玉笏掷向金砖,脆响惊得众人膝盖发软。
“既不愿体面——”
司礼监掌印太监应声展开圣旨,尖利嗓音划破死寂,“那咱家就帮他们体面!”
当诏狱铁门再度重重闭合,兵部侍郎值房里,两个年轻主事正在偷闲对饮。
“痛快!”
青袍官员举杯轻碰窗棂,“这些年看够他们结党营私,总算等来这场雷霆。”
同伴急忙掩门:“慎言!没见钱谦益倒台时,多少门生急着撕毁诗稿?”
“怕什么?”
笑声带着几分醉意,“恶犬既已松链,这潭死水也该见见光了。”
暮色中,一骑快马驰出德胜门,马上锦衣卫背插赤龙令旗。
沿途茶肆纷纷挑起灯笼,有说书人拍响醒木:
“列位看官,且说这紫禁城风云突变!恶贯满盈者银铛入狱,忠心任事者破格擢升——真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之前反对西巡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去陕西,谁再敢阻拦,谁就是下一个被清洗的对象。
魏忠贤这条恶犬,已经被皇帝松开了锁链!
清洗行动效率极高。
短短数日,名单上的官员或被罢黜,或被下狱,其职位迅速被魏忠贤的亲信或一些相对听话的官员接替。
京城的关键部门,特别是军权和情报系统,被魏忠贤牢牢掌控。
朝堂为之一“静”,再也听不到公开反对西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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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烛火摇曳
檀香的青烟在暖阁内袅袅盘旋,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肃杀。
崇祯皇帝朱由检负手立于御案之后,面前摊开的是一份由魏忠贤亲自呈上的、墨迹未干的题本。
王承恩侍立在一旁,眼角余光瞥见那奏疏上一连串触目惊心的名字和后面跟着的、足以让寻常人家几十世都花用不尽的“赃款”数字,手心不由得沁出冷汗。
他觑着皇帝的脸色,那年轻的脸上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丝毫波澜。
“皇爷,”
王承恩终究没忍住,趋前一步,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魏公公这次……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些?三日之间,六部堂官去其二,都察院御史落马十余人……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沸反盈天,都说……都说陛下纵容厂卫,罗织罪名,迫害……迫害忠良啊!”
“忠良?”
崇祯终于动了,他抬起眼,眸子里没有愤怒,只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轻轻拿起那份题本,掂了掂,仿佛在掂量其重量。
“若盘剥百姓骨髓、克扣救灾钱粮、结党营私、只顾往自己口袋里捞银子的人算是忠良……”
“那这忠良,朕宁可不要!这大明的江山,就是被这样的‘忠良’一点点蛀空的!”
崇祯猛地将题本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得王承恩心头一跳。
“非常之时,需用重典!朕没时间,也没耐心跟他们虚与委蛇,慢慢讲什么仁义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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