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风如刀片刮过脸颊，却丝毫无法冷却李言之心头那团被妒火与绝望灼烧的烈焰。
他只想逃离，逃离这个充斥着赵云笙气息的空间。
瘦高的销售顾问——陈凡，此刻正以近乎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那辆崭新的冰莓粉M8 Gran Coupe驶出展厅。
梦幻的车漆在展厅灯光下流转着诱人的光泽，却只让李言之觉得刺眼。
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动作带着一种僵硬的、急于摆脱什么的仓促。
“先生，您想去哪里？”陈凡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
这突如其来的幸运砸得他晕头转向。
“随便开。”李言之的声音疲惫而空洞，视线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瞳孔却没有焦距。
冰莓粉的内饰在眼前晃动，甜腻得令人作呕。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反复闪现那只钻石手镯冰冷刺目的光芒，以及赵云笙为那个人挑选它时，可能流露的、他从未见过的专注神情。
心脏像是被浸在冰水里，又冷又痛，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绝望的神经末梢。
他以为自己在靠近，以为那天在办公室里赵云笙握着他的手毫无保留的靠近是一个新的开始，以为那些隐秘的渴望终于有了破土而出的可能……
原来，全是自欺欺人的幻觉。
赵云笙的心，早已被那个叫叶靖川的人彻底占据，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给他。
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李言之脸上，宣告着他所有努力的徒劳和可笑。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王特助”的名字。
李言之盯着那名字看了几秒，才机械地划开接听。
“李总，”王特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高效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叶靖川先生的最新动向已更新。他目前仍在纽约曼哈顿，供职于一家顶级投行。另外，关于他生日……是否需要安排特别关注？”
“不必了。”李言之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毫无波澜，“所有关于叶靖川的调查，终止。资料封存。”
“……明白。”王特助敏锐地察觉到老板情绪的低气压，果断应下。
挂了电话，车内陷入更深的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顶级音响流淌出的、不合时宜的舒缓旋律。
陈凡大气不敢出，只敢用余光偷偷瞄着身边这位年轻得过分却气势迫人的金主。
他脸上的苍白和眼底深重的阴郁，与这辆张扬梦幻的跑车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陈凡本能地感觉到，这位爷此刻的心情，恐怕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凛冽。
车子漫无目的地驶上环城高架。
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开来，璀璨却冰冷。
李言之看着窗外，那些闪烁的光点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晕。
他突然想起大学时赵云笙曾说的那句“每个亮灯的窗口都是活着的人生CAD图纸”。
那他李言之的图纸呢？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命运之手，错误地绘制在了赵云笙图纸的阴影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无感，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
冲动购车的短暂快感早已消散，只剩下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空茫。
这辆车，这刺眼的冰莓粉，像是对他可笑心事的巨大讽刺。
“停车。”李言之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凡吓了一跳，慌忙打灯，缓缓将车停在紧急停车带。
李言之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肺腑，让他打了个寒噤。他走到高架桥冰冷的护栏边，俯视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河。
寒风呼啸着卷起他昂贵的羊绒西装下摆，猎猎作响。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却极少有对话的聊天框——赵云笙的头像是一张夜景下的建筑草图，冷峻而遥远。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打，删删减减，最终只留下一句：
车钥匙放在4S店前台了。你的车。
发送。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像丢弃一件不再需要的物品。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背对着那辆崭新的、格格不入的M8，对陈凡说：“你开回去。后续手续，会有人联系你处理。”
“啊？先生，那您……”陈凡彻底懵了。
“不用管我。”李言之头也不回，伸手拦下后方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师傅，去江心洲。”他报出一个地名，声音疲惫至极。
出租车汇入车流，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下陈伟独自站在高架桥的寒风里，看着那辆价值不菲的冰莓粉跑车，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梦。
他挠了挠头，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来自财务部的“大额订单确认”通知，再看看空荡荡的副驾，喃喃道：“有钱人的世界……真他妈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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