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峰蹲在茶棚角落,手里捏着半块冷馍。他没吃,就那么攥着,指节发白。对面坐着陈七,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
两人谁也没先开口。
风从巷口灌进来,吹得棚顶油毡哗啦响。一只野猫窜过屋檐,惊起几片碎瓦。
“你那话,我传了。”陈七终于说话,声音压得极低,“账房老赵昨儿摔了算盘,说‘钱都进了谁的口袋’。”
梁云峰点头。他知道这一步成了。
“我还按你说的,把那份假名单塞进东库登记簿。”陈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个管事翻到那页,手抖得跟筛糠一样。”
梁云峰嘴角动了动:“人呢?”
“今早递了调令,要调去北码头。”陈七冷笑,“会长没批,反问他‘是不是心里有鬼’。”
“好戏开场了。”梁云峰把冷馍掰成两半,一半扔给门口那只猫,“贪心一起,墙头草就站不住了。”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如春风拂柳、细雨润花,带着三分娇嗔七分俏皮:“你这是‘请客不吃席——光看别人嚼’,自己倒清闲。”
是小灵的声音。
可她不只是小灵。她是天地正义系统的血肉之躯化身,是天道执念凝成的一缕灵识,寄于凡胎,托体人间。她知过去未来,通阴阳五行,却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怀胎四月仍不肯安分守己。
“你怎么又冒出来了?”梁云峰不动声色,眉梢却微不可察地松了一瞬,“系统不让你插话。”
“系统?”小灵哼了一声,语气像极了灶上热锅爆葱花,“我是你媳妇!你当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纸糊灯笼——一戳就破?我告诉你梁云峰,你答应过我,大事小事都得让我听着,不然我就抱着孩子回娘家!”
“你娘家在哪儿?”梁云峰低声反问,“天上?”
“天上怎么了?”小灵理直气壮,“天庭还管姻缘呢!王母娘娘见我孤苦伶仃,说不定赐我一朵蟠桃,让孩子生下来就会喊‘爹’!”
“少来。”梁云峰嘴角抽了抽,“你那是《西游记》看多了,走火入魔。”
“我走火入魔?”小灵立刻炸毛,“你才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你想独揽大权,把我当金丝雀供起来?做梦!”
这时,另一道声音突兀切入,冷得像腊月井水浇头:“你们俩能不能省点口水?我在这守了一夜,风吹得脸都裂了,你们倒好,在那演‘夫妻双双把家还’,唱得比戏班还热闹。”
是小焰。
她不仅是梁云峰的妻子,更是天地正义系统的监察使,掌刑律、司杀伐,素来雷厉风行,刀出如电。她与小灵一柔一刚,如同日月同辉,共护一人。
“你不是轮休吗?”梁云峰皱眉。
“休个鬼。”小焰骂道,“我才闭眼十分钟,警报响了八遍!小灵你别装无辜,我知道是你改的灵敏度,故意整我!”
“我哪敢啊。”小灵笑嘻嘻,“那是它自己急了,怕你睡过头误了大事。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得很!”
“默契?”小焰冷笑,“你们俩加起来,心眼比耗子洞还多,嘴巴比八哥还会绕弯子,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老实人?”小灵嗤笑,“你上个月一刀劈了三个探子,血溅三丈高,还说自己老实?你那是‘阎王脸上贴金——装慈悲’!”
“行了行了。”梁云峰揉太阳穴,头疼欲裂,“你们俩要是再吵,我就把你们都送进修仙门派,一个去扫山门,一个去挑水,每天念《清心诀》三百遍。”
“你敢!”小灵立刻抗议,“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要听经?你这是‘胎教变折磨’!”
“那就别闹。”梁云峰沉声道,“我现在谈的是命,不是过家家。”
“命也是咱俩的命。”小灵语气缓了下来,像春溪缓缓流淌,“你在外头玩火,我在屋里烧香。你不让我掺和,那香你也别想闻。”
梁云峰沉默片刻,终是点头:“行,你说得对。”
“这就对了。”小灵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你是怕我累着,可我也怕你一个人扛塌了天。咱们是夫妻,不是主仆。你倒下,我和孩子怎么办?”
“不会倒。”梁云峰望着巷外天光,眼神如铁,“我得活着回去吃火锅,辣到流泪那种。”
“那是我的台词!”耳机里炸出第三道声音,正是小焰。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软了几分:“……我也想吃。”
三人之间刹那静默。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句“我也想吃”之中。
他们不是主仆,不是工具,不是系统与宿主——他们是彼此生死相依的家人。
陈七低头憋笑,差点把茶碗打翻。
梁云峰收起情绪,转向陈七:“记住,明晚饭堂,酒要真醉,话要半藏。纸条不能被人当场捡走,得让它自己‘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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