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氤氲,薄如轻纱,尚未完全散尽,天地间一片朦胧。远处山峦隐现,若浮若沉,仿佛悬于云海之上;近处草木低垂,叶尖缀满露珠,晶莹剔透,微风拂过,簌簌滚落,宛如泪滴坠地。三人踏着湿漉漉的小路,缓步回城。脚底泥泞滑腻,步步生险,每一步都需稳扎稳打,稍有不慎便会滑倒。然而他们神色从容,并未因路况艰难而显焦躁,反倒在寂静中积蓄力量,如同弓弦拉满,只待时机一至,便射出破局之箭。
梁云峰一马当先,衣袖随风微扬,身形挺拔如松,目光穿透迷雾,直指前方。他双手或插兜中,或按于胸前——那里紧贴肌肤藏着老李头托付的布包,重若千钧,犹如山岳压心,却又坚如磐石,不可动摇。那不仅仅是一份证据,更是一生清白与尊严的交付,是无数个深夜里无声的控诉凝结而成的信物。他知道,这份重量,一旦接下,便再无回头之路。
小焰落后半步,素足轻点,踢起路边碎石,叮咚作响,宛如击玉鸣金。她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曲不成章,却自有一番灵动之意,像是山涧溪流跳跃于石上,清亮而不羁。今日她异常沉默,不似往常那般口若悬河、喋喋不休,反倒如深潭静水,波澜不惊。她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仿佛昨夜所见老人跪地哀求的画面仍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那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压迫”二字的分量。
小灵居中而行,一手轻抚小腹,步伐沉稳如钟,呼吸均匀绵长,仿佛与这天地节律同步。她的目光如炬,直视前方,仿佛穿透迷雾,已窥见未来风云变幻。她不像在行走,倒像是在丈量命运的轨迹,每一步都落在关键节点之上。她知道,从接过布包那一刻起,他们三人便不再是旁观者,而是风暴中心的执棋人。
“你们说。”小焰忽地启唇,声音清脆如铃,划破寂静,“咱们这般赴汤蹈火、披荆斩棘地追查商会,究竟图个什么?”
梁云峰脚步未停,亦未回首,只淡淡道:“图个理。”
“理?”小焰嗤笑一声,撇嘴不屑,“如今世道,谁还跟你讲理?权势遮天者横行无忌,背景深厚者肆意妄为!咱们连门朝哪开都摸不清,岂非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你说我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闲得发慌?”
小灵莞尔一笑,眉目温婉却不失锋芒:“你不是常说‘龙行一步,百兽震惶’吗?怎的今朝反倒畏首畏尾、踟蹰不前了?”
“我哪有!”小焰猛地跃起三尺高,身形矫健如燕穿林,怒目圆睁,“我是神龙化身,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皆在一念之间!区区凡尘浊物,何足挂齿?我只是……觉得此事错综复杂,暗流汹涌,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自然不简单。”梁云峰终于驻足,转身凝望二人,双眸如电,洞彻人心,“正因其盘根错节、壁垒森严,才更需我们抽丝剥茧、拨云见日。老李头能将毕生心血所系之证据交予我们,是信我等可倚重如柱石,可托命若泰山。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不容辜负,更不能毁于一旦!”
他语气沉稳,却字字如锤,敲击在两人的心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连风也停止了流动。那一声“不能毁于一旦”,不只是誓言,更是对良知的宣誓,是对弱者无声呐喊的回应。
小焰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鞋尖,忽然想起昨夜老人颤抖的手。那双手枯瘦如柴,指甲缝里还嵌着油渍,却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用尽最后力气说:“丫头……替我说句话。” 她当时强忍泪水点头,如今回想起来,那句承诺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话虽如此……可他们可是商会啊!”小焰挠头蹙眉,面露迟疑,“传闻背后靠山极硬,黑白通吃,官商勾结,一手遮天!咱们三人,不过草莽微尘,蚍蜉撼树,又能掀起何等波澜?”
“算正义。”小灵声若清泉,娓娓道来,却字字铿锵,“天地之间,自有浩然正气存焉。它无形无相,却充塞六合;它无声无息,却震慑八荒。只要尚有人愿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此气便永不熄灭,长存人间!”
她说这话时,指尖轻轻抚过腹部,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她不是在空谈理想,而是在守护某种即将诞生的希望——不仅是孩子的生命,更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她不愿让孩子成长在一个谎言横行、弱肉强食的世界里。
梁云峰郑重颔首,神色凛然:“我们并非为名利双收,亦非欲做万人敬仰之英雄豪杰。我们所求,不过是让像老李头这样的良善百姓,得以安身立命、堂堂正正地活着。他们欺压弱小、鱼肉乡里,就该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若无人管,那我们便管!”
这句话落下,仿佛一道惊雷劈开阴霾。小焰怔住了,随即嘴角缓缓扬起,眼中燃起久违的光。
小焰眨动双眸,倏然展颜一笑,如春花绽放,璀璨夺目:“行吧,反正我早已与你们同舟共济、命运相连。你们往前冲锋陷阵,我在后方摇旗呐喊、推波助澜。大不了掀了他们的老巢,来个瓮中捉鳖、一锅端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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