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灰蓝浪涛卷着细碎的银白泡沫,却洗不掉海水里弥漫的淡腥——那不是纯粹的海盐味,是辐射粒子渗进水分子的涩,是深海神骸逸散能量在浪底搅动的闷。“破浪号”像一片被命运攥住的枯叶,舰体焊补的合金板在浪涌中微微震颤,每一次起伏都在远离西方大陆的机械轰鸣,却步步靠近东方天际那团越来越浓的、扭曲的暗红。
林澈立在船首,海风掀动他衣角时,带着的已不仅是咸湿——风里裹着一丝极淡的、类似神骸结晶的灼热,刺得他皮肤微微发麻。他眉骨微蹙,眼底混沌星云缓缓旋转,那团暗紫色的涡旋里,竟清晰映出远方大陆轮廓上的能量乱流:像是无数条赤红的蛇,在天空中缠绕、撕咬,将原本铅灰的天幕搅成一片病态的斑斓。凝炉境后期的修为让他对能量的感知如蛛丝般细密,可越是清晰,心头的沉郁越重——那不是普通的辐射乱流,是昊天苏醒时,法则紊乱溅起的“余波”,比他们离开时狂暴了十倍不止,像一场即将倾落的、焚尽一切的火雨。
“甲板的金属导热性在变。”月羲坐在船舷边,膝头摊着两物:一本泛黄的线装古籍,纸页边缘脆得一碰就掉渣,上面是“观察者”传承的古神图谱;旁边是一块亮着蓝光的电子板,屏幕上跳动着全球神骸点的实时波动数据。她指尖在两者间来回比对,指甲无意识地刮过电子板边缘,留下浅白的痕,“按模型推算,昊天完全苏醒至少还有三个月,可现在的能量指数……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着,在‘加速破茧’。”
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雷昊一瘸一拐地走上甲板。他的机械左腿是NHA制式的哑光银,金属关节处还沾着未清理的机油,每一步踩在甲板上,都发出“咚、咚”的闷响——不是沉重的负担,是带着血性的倔强。他弯腰撑着船舷,望着东方那团暗红,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老子当年在边境跟变异兽搏命时,都没这么邪乎的预感。老家这是要变成神仆的养殖场了?”话音落,他攥紧拳头,机械手指“咔嗒”作响,像是在为还没到来的战斗热身。
当“破浪号”终于靠近东部海岸线时,那丝预感变成了刺进眼里的残酷。
记忆里熟悉的荒芜海岸,如今像被一柄巨斧反复劈砍过——焦黑的弹坑一个连着一个,坑底还凝着未冷的血痂;破碎的能量步枪、锈蚀的装甲车残骸堆在滩涂,有的车体被某种巨力拧成了麻花,金属断口处泛着被高温灼烧的蓝;来不及掩埋的尸体散落在焦土上,有的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灰。空气里的味道复杂得令人作呕:硝烟的呛、血腥的甜,还有一种低频的、仿佛从地心传来的嗡响,震得人胸腔发闷,连呼吸都跟着变沉。
更诡异的是天空——不再是废土常见的铅灰,而是掺了暗红与惨绿的浑浊,像打翻了的染料桶。偶尔有扭曲的闪电从云层里劈落,不是银白色,是暗紫色,落在远处的山头上时,连声音都被吞掉了,只有一团刺目的光炸开,随即归于死寂。那种静,比任何嘶吼都让人窒息。
“是‘意志侵蚀’的具象化。”月羲指着海岸线一处废墟,声音发寒。那里原是个有百十人的幸存者聚落,如今只剩断墙残垣,墙面上被喷上了扭曲的昊天符文,暗红的颜料不知是漆还是血。残垣间,几个身影正弓着背啃食尸体——它们的皮肤开裂,露出底下流动的暗红纹路,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赤红,动作僵硬却带着疯狂的执念,啃食时嘴里还发出无意义的低吼。“不是普通变异体,是被昊天意志啃掉了自我的‘伪神仆’——神性成了枷锁,把它们变成了只会杀戮的工具。”
林澈没说话,指尖微动,“归一”从背后滑到掌心。混沌领域悄然展开,淡蓝色的能量场裹住“破浪号”,避开滩涂上散落的能量陷阱,在一处废弃码头靠岸。跳板刚搭在焦土上,林澈率先踏上——脚下的土是烫的,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地底传来的震颤,那不是地震,是神骸能量在地脉里奔涌的震动。他的混沌感知铺展开,触碰到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悲鸣”:草籽在土里烂掉,连变异的苔藓都失去了荧光,只有被昊天符文污染的区域,还残留着扭曲的生机。
“先去铁砧镇。”林澈回头,声音沉却坚定,“那里有熟悉的人,能摸到最近的情况。”
可深入内陆的路,比想象中更像炼狱。
曾经相对安全的商路,如今布满了伏击——废弃的高速公路桥洞下,藏着持械的掠夺者,却不是为了物资,而是为了“净化”:见到没刻昊天符文的人,就用砍刀劈砍,嘴里喊着“迎接神降”;荒野上,原本中立的贸易车队被一群异化的野猪冲垮,那些野猪的獠牙泛着暗红,皮肤下能看到能量流动的纹路,啃食尸体时,连金属车厢都能咬出缺口。
最令人心悸的,是天空中掠过的阴影——那东西像一座移动的小山,通体覆盖着暗金色的鳞片,翅膀展开时,能遮住半边天空。它飞过的地方,空气仿佛被凝固,地面的石子、断木都悬浮起来,连光线都被吸进它的阴影里。月羲攥紧古籍,指尖泛白:“是‘护法神禽’,昊天的直系神仆……它在巡视,像在为神降清理‘不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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