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会第三日下午,觉凡带着江星云与白玲出了酒店。李舒淇已在停车场等候,开的是一辆白色越野车。她今日未着西装套裙,换了一身轻便运动装,长发束成马尾,眼镜也摘了换成隐形,瞧着比前两日年轻几岁,只是眉间那缕愁色仍未散去。
“劳烦你们专程跑一趟。”李舒淇为他们拉开车门。
“不必客气。”觉凡坐进副驾,江星云与白玲则坐于后排。
车向城郊驶去。中州市区喧嚣繁华,出了三环便渐显冷清,再往南行二十余分钟,路旁景致化作大片农田与零星厂房。李舒淇指向前方一片被高大围墙圈起的土地:“那便是我们家药园,占地两百余亩,祖上在清朝时便置下了。”
车渐行渐近,觉凡摇下车窗向外望去。
围墙是老青砖砌成,年岁已深,表面爬满藤蔓。大门是两扇厚重木门,漆着深红颜色,门楣悬一块黑底金字匾额——“李氏药圃”。四字皆为繁体,笔力遒劲沉厚。
车刚停稳,木门便自内拉开。一位身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立于门内,身后跟着两名中年男子,容貌与李舒淇有几分相似,应是她的父辈。
“爷爷!”李舒淇下车快步迎上。
老人正是李家家主李老爷子,年逾七旬,背微驼,双目却极亮。他朝觉凡这边看来,目光在觉凡身上停留片刻,又掠过江星云与白玲,最后向觉凡点了点头:“这位便是觉凡师父吧?有劳你专程前来。”
“李老太客气。”觉凡上前,与老爷子握了手。那手掌虽瘦,握力却不小,虎口处生着厚茧,是长年侍弄药材留下的痕迹。
“进园说话吧。”李老爷子侧身让路。
踏入药园,景象豁然开阔。整片园子规划得井井有条,分作数十个大小不等的区块,以鹅卵石小径隔开。每区所植药材皆不相同,有的搭着棚架,有的直接栽在地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材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涩。
但觉凡甫一入园,眉头便微微一皱。
不对。
这药园的灵气……太过稀薄了。
并非全无灵气,而是像一锅被反复兑水的浓汤,滋味尚存,精华却已消散。以这片药园的规模与所植药材的品质,灵气浓度至少该是眼下的三倍有余。
“你也察觉到了吧?”李老爷子轻叹一声,背着手朝前走去,“半年前尚非如此。那时走入园中,深吸一口气便觉通体舒泰。如今……唉。”
他引众人至药园中央一片空地,那儿摆着石桌石凳。众人落座,李舒淇进屋沏茶。
“我家这片药园,传了六代。”李老爷子摩挲着石桌桌面,上头深浅不一的划痕历历可见,“每一代人都倾注心血于此,改良土壤,培育良种,有些药材的根须扎进地里,已有上百年光景。说句不夸张的,这园中土,比金子更金贵。”
他抬眼看向觉凡:“可这半年来,无论我们如何施肥调理,园中药材就是长不好。尤其是那几株快要成气候的灵药,你瞧那边——”
老爷子指向东侧一处用竹篱笆单独围起的小园。透过篱笆缝隙,可见里头种着三株通体碧绿的植物,叶形若掌,表面浮着一层淡淡荧光。但那荧光极微弱,仿若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那是三株百年碧玉掌,再养二十年便可入药炼丹。可如今……”老爷子摇头,“灵气一日弱过一日,叶缘已现枯黄。”
觉凡起身:“我可否在园中四处看看?”
“请自便。”李老爷子亦站起,“舒淇,你陪小师父走走。”
李舒淇端茶盘出来,闻言点头:“好。”
觉凡未让江星云与白玲相随,只与李舒淇二人在药园中缓步而行。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双目半眯,瞳孔深处有极淡的金芒流转。
第四片菩提叶的“慧眼”悄然开启。
世界在他眼中换了模样。
土壤不再是土壤,而是一层层色泽深浅不一的“气”。深褐的是地气,淡黄的是药材散发的灵气,还有一丝丝几乎看不见的青碧脉络在地底深处蔓延——那是地脉的支流。
但此刻,那些淡黄灵气正被无形之手牵引着,朝东南方向缓缓流动。流速极慢,慢到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可在慧眼观照下,这趋势清晰如溪流汇入江河。
更诡异的是,灵气流动的路径上,覆着一层极淡的灰黑“膜”。这膜似滤网,灵气穿过时,最精纯的部分会被剥离,仅剩残渣散逸空中。故而药园并非无灵气,只是灵气“质”已衰败。
“可看出什么了?”李舒淇轻声问。她见觉凡一直沉默,只是走走停停,偶或蹲身抓把土在指间捻搓。
觉凡未直接答,反问:“你们所请之人中,可有擅追踪气息者?”
“有的。”李舒淇点头,“玄门派过两位,皆说灵气流失指向东南,可追出数里便线索断绝,仿若凭空消散。”
“非是消散。”觉凡拍去掌中土屑,直起身,“是被截流了。”
他伸手指向东南:“那边是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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