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云推开姐姐房门时,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窗边坐着的身影既熟悉又陌生。江岚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套装,只随意套了件洗得发白的素色家居服,松垮的领口斜斜挂在肩头。往日精心打理的长发被随意挽成个松垮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大半眉眼。素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眼角的细纹在自然光下清晰可见。她的脊背微微佝偻着,曾经挺拔得能撑起任何华服的肩线此刻软软地塌着,连呼吸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滞涩。
江星云放轻脚步,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里藏着几分小心翼翼。
江岚像是从梦中惊醒,缓缓转过头。看见妹妹的瞬间,她嘴角动了动,想要扯出平日里从容的微笑,可那笑意刚到眼角就僵住了,最终化作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带着说不尽的苦涩。她抬手拍了拍身边的藤椅,声音沙哑:
江星云小心翼翼地坐下,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姐妹俩并肩坐着,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飘过窗棂,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像极了江星云此刻纷乱的心绪。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沉默,自从觉凡来到江家,自从那场佛道之争后,她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冰冷又厚重。
星云,良久,江岚终于开口,她张了张嘴,喉结轻轻滚动,半晌才挤出那句憋了许久的话,对不起。
江星云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这些天,她无数次预想过和姐姐重逢的场景:或许是姐姐冷着脸指责她轻信外人,或许是带着嘲讽的语气挖苦她天真,甚至可能是长久的冷暴力。可她唯独没想过,会听见这三个字。
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了。江岚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绞缠在一起的手指上。那双手曾经涂着精致的指甲油,用来翻阅合同、指点江山,此刻却显得有些笨拙,指尖泛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总觉得你年纪小,心思单纯,容易被人骗。觉得那个觉凡......不过是个会些旁门左道的江湖骗子,靠着花言巧语哄骗你和爸。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声干涩,带着浓浓的悔意:结果呢?我差点把整个江家都搭进去。要不是他,李浩那场疯癫,还有后面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凶险,我们现在可能连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星云看着姐姐眼底的红血丝,看着她强装镇定却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一软,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姐姐冰凉的手背。那双手以前总是保养得细腻光滑,此刻却带着些微的粗糙,指节处还有几道浅浅的压痕,想来是这些天焦虑得反复抠握东西留下的。姐,都过去了,江家没事,我们也都好好的。
过不去。江岚用力摇头,眼圈瞬间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刁难他的。想起在客厅里,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是骗子,说他别想借着你攀附江家;想起我私下里找他谈话,言语里全是警告和轻蔑;想起你为他辩解时,我是怎么指责你糊涂......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头直视着妹妹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骄傲与强势,只剩下深深的愧疚和坦诚:星云,姐姐错了,错得离谱。真心祝福你和觉凡。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而且他对你是真的好。
这句话说得格外艰难,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江星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用力回握着姐姐的手,声音带着哽咽: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只是担心我被骗。
不,我不是。江岚苦笑一声,眼底的光芒暗了下去,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从小跟着我后面跑,最后却找到了我求而不得的人;不甘心我费尽心机想掌控江家的一切,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结果却连分辨是非的眼光都没有;不甘心我引以为傲的理智和算计,在人家抬手间就碎得一文不值。说到底,是姐姐太自负,太好胜了。
她站起身,转身走向书桌,动作缓慢却坚定。打开最下面的抽屉,她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笔记本,那本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封面是磨旧的棕色,边缘被手指摩挲得发亮,扉页上还留着她年轻时用钢笔写下的小字求道之路,字迹娟秀,却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她捧着笔记本,郑重地走到江星云面前,递了过去。
这是?江星云疑惑地接过,指尖触到粗糙的牛皮封面,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有些意外。她翻开第一页,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地名,有些偏僻得她听都没听过,旁边标注着详细的路线和地理环境;还有一些古老的传说,摘抄自晦涩的古籍,字迹工整,偶尔有红笔批注的心得;夹在纸页间的,还有不少泛黄的老照片和剪报,照片上是云雾缭绕的深山、破败的古寺,剪报则是关于各地奇人异事的报道。
我这些年私下收集的。江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舍,目光落在笔记本上,像是在看着一个陪伴了自己很久的老朋友,都是一些据说有特殊机缘的地方,或是藏着修行法门,或是有高人隐居。本来想等江家的生意再稳定一些,我就亲自去找找看,说不定能遇到什么高人指点,找到提升实力的方法,摆脱这凡俗生活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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