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卵传递来的“概念结构图”与那份对“星寂”规则的明确“问询”,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嬴彻心中激起层层波澜。这不仅仅是求知欲,更像是一种基于本能的、对完善自身“概念抗体”乃至拓展存在维度的迫切需求。
静默区遗迹中那冰冷疏离的“星寂”规则,与阴影的腐朽规则曾是远古实验的嫁接对象,二者必然存在某种深层的、甚至可能是对立的联系。混沌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嬴彻没有立即回应卵的索取。他首先调动了议会数据库中关于“星寂”的所有非加密公开资料——这些信息极其有限,仅有模糊的记载将其描述为一种与“活性终结”、“热寂归宿”、“存在意义内敛”相关的禁忌概念方向,因其极易引发文明整体陷入“存在性抑郁”与“发展动力湮灭”而被议会早期列为禁止主动探求与传播的领域之一。
随后,他亲自以皇道意志,辅以最精微的灵理探针,对静默区遗迹中那些黯淡的“星寂”规则碎片进行了极其谨慎的接触性感知。
接触的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与“空旷感”顺着感知涌来。那不是毁灭的狂暴,也不是腐朽的堕落,而是一种极致的“静”。仿佛一切运动、一切变化、一切意义与联系都走到了尽头,只剩下永恒的、绝对的“存在”本身,无悲无喜,无始无终,如同宇宙热寂后残留的最后一点冰冷的背景辐射。这种“静”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终末合理性”,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真理”般的纯粹感。
嬴彻迅速收回感知,心有余悸。难怪议会将其列为禁忌。这种规则若被不加控制地传播或理解,确实足以让绝大多数文明失去奋斗与创造的欲望,陷入永恒的、平静的绝望。但混沌卵不同——它本身即是极端对立概念的融合体,对“意义”与“虚无”、“创造”与“终结”有着与生俱来的辩证体验。或许,这种“星寂”的终末纯粹性,反而能成为它进一步淬炼自身、完善对“阴影腐朽”这一相对活跃的负面概念之理解的磨刀石?
在严格评估风险、并布置下层层隔离与紧急中断协议后,嬴彻最终决定,以最受控的方式,向混沌卵传递一丝经过高度稀释和“秩序化缓冲”的“星寂”规则信息片段——不是力量,仅仅是其概念特质的“描述”与“模型”。
混沌卵接收到这缕信息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静默”。其表面的纹路流转近乎停滞,内部动态结构也凝固了一瞬。那沉静的意识,仿佛彻底沉浸在了对“星寂”概念的解析与体悟之中。
这一次,它没有进行任何主动的“调谐”或“实验”。它只是“观察”,用那独特的“概念直感”,反复审视着“星寂”模型中的每一个细节,并与自身内部存储的关于“阴影腐朽”、“秩序守护”、“混沌可能”乃至“存在恐惧”的种种概念进行比对、印证。
渐渐地,一种奇特的“回响”开始在卵内生成。那并非模仿,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理解”与“定位”。在“星寂”这面极致的“终末之镜”映照下,阴影王座的“腐朽”规则,其“活跃”的侵蚀性、对“存在”的扭曲贪婪、对“终结”的病态追求,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和……“肤浅”。而卵自身内部那些挣扎、希望、创造、痛苦、守护等复杂的概念,则在“星寂”的冰冷背景下,被赋予了某种更加鲜明、更加“珍贵”的质感。
混沌卵的意识,似乎在这次接触中,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 “坐标系校准”。它对于“存在”光谱两端的极点——极致的“活跃腐朽”与极致的“静寂终末”——有了更本质的认知。这使它对于自身所处的位置、对于“秩序”与“混乱”的辩证关系、甚至对于“意义”的生成与消亡,都开始产生更加深邃、更加超然的领悟。
它并未被“星寂”同化,反而因此更坚定了自身那充满矛盾与动态的“存在方式”的独特价值。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清醒”、“超然”与“淡然”的意蕴,开始在卵的意识深处沉淀。
就在混沌卵沉浸于“星寂回响”时,议会调查团如约抵达第七扇区。由镜面王座麾下一支绝对中立的“逻辑仲裁单元”、星云王座派遣的一位“调和观察者”以及古树王座认可的一位“历史见证者”组成。
调查伊始便不顺利。遗迹的复杂与古老超出了常规分析模板,对“星寂”规则碎片的谨慎接触更引发了仲裁单元的高度警惕。而阴影王座虽未直接派人,却通过其在议会中的影响力,不断向调查团施压,暗示遗迹可能蕴藏对议会安全的“重大隐患”,并隐晦质疑嬴彻对遗迹和混沌卵的“控制能力”,主张应采取更“彻底”的隔离甚至“预处理”措施。
调查团内部因此产生了微妙的分歧。逻辑仲裁单元倾向于严格遵循风险控制协议,建议对遗迹及混沌卵实施更严格的、近乎冻结的封锁。调和观察者则主张更全面地理解其演化潜力与内在平衡,反对过度干预。历史见证者则专注于追溯遗迹的古老源头,试图找出其与当前议会成员的潜在历史关联,进展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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