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很快,前方一片明亮,地铁缓缓驶入站台。陈砚舟站起身,收拾好背包,随着人流走出地铁车厢,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地铁口的风还在吹,但没刚才那么冷了。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六点零七分,赵宇这个点应该还没走。
他拐进路边一家连锁茶饮店,买了杯热柠檬水,拎着上了三楼。星耀文化办公室的灯果然还亮着,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熟悉的拍桌子声。
“我说你这方案不行就是不行!”赵宇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那块地我熟,三年前吴振海砸了八百万进去,连个响都没听见!最后法院查封,产权冻结,谁沾谁倒霉。”
陈砚舟推开门,手里举了举饮料:“给你带的,少喝点浓茶,扣子绷太紧容易爆。”
赵宇一愣,看见是他,脸色从红转青又转白,最后叹了口气:“你还真来了?我还以为你是说说而已。”
“我说要做事,从来不说着玩。”陈砚舟把柠檬水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这是城南厂区的初步分析,你先看看。”
赵宇没接,反而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搁在肚子上:“你是不是觉得,年轻就能试错?错了大不了重来?可这不是便利店那种小打小闹,这是地产,动一下就是几百万进出,搞不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我知道。”陈砚舟翻开第一页,指着地图上的轻轨出口,“我不是要盖楼,是想做个微型商业体试点——二十个智能零售柜,五个快闪餐饮亭,一个共享自习空间。预算两百万以内,三个月上线。”
陈砚舟看着赵宇,心中明白这个项目的风险,但他更看到其中蕴含的机会。为了这个方案,他这几天跑遍了相关部门,做了无数次的数据推演,采样土壤时手上还划了好几道口子。他坚信,只要操作得当,这个微型商业体一定能成功。
“然后呢?”赵宇冷笑,“等客流起来了,吴振海带着律师团上门查你消防许可?还是等政府挂牌那天,三家上市公司竞价把你挤出局?”
“所以才要快。”陈砚舟笔尖点在“时间节点”那一栏,“现在地块还没挂牌,权属在国资委代管,属于真空期。我们抢的是时间窗口,不是跟大公司拼资本。”
赵宇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你小子……是不是觉得吴振海栽过,这块地就注定没人敢碰?所以你能捡便宜?”
“恰恰相反。”陈砚舟合上文件,“正因为吴振海失败过,我才敢动。他失败说明规则不成熟,没人吃透玩法。这种地方,大公司不敢乱来,小玩家才有机会用轻资产试水。”
“放屁!”赵宇猛地站起来,椅子往后滑了一截,“吴振海什么背景?地产圈混了二十年的老狐狸!他都折了,你还觉得自己能绕过去?你以为你是谁?天选之子?”
“我不是天选之子。”陈砚舟声音没高也没低,只是平静,“我是算过账的人。交通辐射圈日均潜在客流八千,周边居民一万两千人,消费空白区。政策文件写着‘鼓励复合利用试点’,容积率奖励百分之十。这些不是赌命,是找别人漏掉的缝钻。”
陈砚舟说着,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这些天奔波的画面,为了了解周边居民的消费习惯,他在附近蹲守了好几天,记录下每一个路人的购物倾向;为了和相关部门沟通政策,他在办公室外等了几个小时,只为争取到一个解释的机会。他相信,这些努力不会白费。
“你知道当年吴振海为什么退吗?不是钱的问题。是审批卡在环保评估,老厂房地下有污染残留,治理成本太高,他扛不住。你现在跟我说什么客流、数据、模式,有用吗?地皮都不干净!”
赵宇想起当年吴振海项目失败时的惨状,心中一阵后怕。他不希望陈砚舟重蹈覆辙,毕竟两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这份情谊比钱更重要。
“所以我昨天去采样了。”陈砚舟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密封袋,里面是土,“送检需要三天,但我已经联系了两家做土壤修复的合作方,报价比市场低三成。如果真有问题,也能控制成本。”
赵宇愣住:“你……已经采样了?”
“嗯。”陈砚舟点头,“顺便问了纺织厂老职工,九十年代停产时没做过大规模化学品处理,主要污染源是染料沉淀,不算严重。而且地块东侧有预留排污管道接口,改造难度不大。”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
赵宇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那份文件,一页页翻看。图表清晰,数据标注详细,连周边竞品分布都画了热力图。他越看越慢,最后停在“样板区运营模型”那一页。
“你连电费单价都算了?”他抬头。
“工业用电和商业用电差一块二。”陈砚舟说,“省下来的够请两个兼职。”
赵宇盯着他,忽然摇头笑了:“你这脑子,真是越穷越精打细算。”
“不是穷。”陈砚舟纠正,“是怕赔。”
“可我还是不同意。”赵宇把文件放下,“你这套东西听着靠谱,但太细了。现实不是写作业,不会按你的表格走。今天审批拖两天,明天施工队罢工,后天城管来查违建,你怎么办?你扛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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