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的手指还贴在碑文那个“昌”字的划痕上,指尖的冷意没有散,反而顺着经络往胳膊里钻。他猛地缩手,袖口一抖,把桃木钉取了出来。
林青盯着师父的动作,心跳快了一拍。刚才那股从地底传来的搏动又来了,像是有人在土里轻轻敲鼓。他蹲下身,手掌按在香炉边的泥地上,掌心立刻传来一阵细微的震感。
“师父。”他开口,“下面有动静。”
九叔没应声,直接把四根桃木钉分别插进主坟四周。木尖入土的瞬间,几缕黑烟从钉尾冒出来,像被烧着的头发丝,扭了几下就散了。
“这坟不行了。”九叔站直身子,声音压得很低,“尸气已经往上顶,七天之内必出僵。”
任老爷跪在地上没动,脸色白得像纸。他嘴唇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青收回手,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泥土沾在皮肤上,颜色发暗,摸起来有点滑腻。他想起昨天在山缝里看到的那块红布,还有埋在土里的镇魂钉石板。这些事连不上,但又好像全在指向同一个地方。
“不是外人干的。”九叔看向任老爷,“能动这种局的人,只有你们任家自己人。”
“不可能!”任老爷突然抬头,“我任家祖训严禁破坟扰灵,谁敢这么做?”
“有人敢。”九叔语气没变,“因为他觉得能控制结果。”
林青翻开本子,快速写下几行字:桃木钉冒黑烟,地底有搏动感,碑文刻痕渗寒。他笔尖一顿,在最后补了一句——尸未腐,魂已逆?
刚写完,风忽然变了方向。坟区原本一丝风都没有,现在却刮起一阵冷风,吹得那些挂在竹竿上的纸钱哗啦作响。奇怪的是,纸钱不是往下落,而是往上飘,像是被人从地下往上托着。
林青抬头看那棵枯桃树。树皮裂得厉害,枝干光秃秃的,连一片叶子都不剩。可就在这一阵风里,一根粗枝“咔”的一声断了,半截砸在主碑前,正好压住了之前挖出镇魂钉的位置。
九叔闭眼三秒,再睁开时眼神沉了下来。他从怀里取出铜铃,摇了一下。铃声清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他又摇了第二下,第三下,嘴里念了几句咒语。
风停了。
纸钱落在地上,全都翻了过来,红色朝上。
“断木覆碑。”九叔看着天,“这是‘尸出’之象。”
林青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以前听师父讲过,老辈人说坟前断树压碑,是尸体要破土的征兆。这不是迷信,而是地脉异动引发的连锁反应。
“师父。”他低声问,“如果真的出了僵,会怎么样?”
“全镇遭殃。”九叔说,“死人不入轮回,怨气缠身,活人沾上就会病、疯、死。轻则家宅不宁,重则血流成河。”
任老爷终于撑不住,整个人瘫坐在石阶上。他双手抱头,肩膀微微发抖。
“可……可这是祖坟啊。”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要是挖了,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不挖,你就等着他们一个个爬出来找你算账。”九叔冷冷道,“你以为他们还想安息?那股气早就坏了。”
林青站起身,走到碑前。他盯着那道裂缝,发现里面的纹路比刚才更深了。泥土也在慢慢往外拱,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膨胀。他掏出罗盘,指针完全乱转,根本定不下方向。
“师父,罗盘废了。”
“早就不准了。”九叔把手搭在他肩上,“你现在靠的不是工具,是感觉。告诉我,你感觉到什么?”
林青闭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一股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像是陈年的药渣混着湿木头。脚下震动还在继续,频率越来越稳,像心跳。
“它醒了。”他说,“不是要出来,是已经在动了。”
九叔点头:“你能察觉到这个,说明你懂了。”
林青睁开眼,脑子里闪过这几天的所有线索。山缝里的符灰,反挂的祭幡,埋掉的红布,移位的香炉,还有那块写着“镇魂钉”的石板。每一件单独看都不算大事,但合在一起,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
“有人想让尸体变僵。”他说,“而且已经成功了一半。”
“聪明。”九叔看了他一眼,“比我想的快。”
任老爷抬起头,眼神慌乱:“那……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把坟挖了吧?”
“必须挖。”九叔语气坚决,“不查骨相,不知道尸变根源。是中毒?是镇物?还是被人用邪法催炼?只有开棺才能确定。”
“不行!”任老爷猛地摇头,“祖宗灵位还在祠堂供着,要是惊动了他们,整个家族都会倒霉!”
“你现在不动手,等尸体自己爬出来,才是真的全家倒霉。”九叔往前一步,“你信我,还是信命?”
任老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林青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本子。他知道师父说得对。这种事拖不得,越晚处理,后果越严重。但他也明白,对任老爷来说,挖祖坟等于背叛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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