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的画笔第三次悬在画纸上方时,老城区的暮色刚好漫过窗台,将案台上那盆枯槁的多肉染成温润的赭石色。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空白画纸,晕开一小片墨渍,像极了他此刻混沌的人生——这是他从美术学院插画系毕业的第三年,曾被誉为“天才插画师”的他,因拒绝为流量爆款妥协风格,与合作的出版社解约,如今只能在老巷深处租下一间阁楼,靠接些零散的商稿勉强糊口,那份对“用画笔记录微光”的初心,早已在现实的磋磨中蒙上尘埃。
阁楼所在的鼓楼巷是城市仅存的老街区,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两侧的老宅院爬满藤蔓。陈星搬来的第二个月,在整理阁楼角落的旧物时,发现了一个蒙尘的樟木盒子。盒子里铺着干燥的艾草,整齐摆放着几十只指甲盖大小的“小人”——它们身着迷你版的粗布衣裳,眉眼精致,神态各异,像是用某种特殊的草木纤维编织而成,触感温润,仿佛有生命一般。
“是谁的手工这么精巧?”陈星心生好奇,将小人放在案台一角,并未太过在意。可接下来的几天,怪事接连发生:他随手放在桌上的颜料会自动挤到调色盘里,散落的画笔会被整齐排列,甚至有一次,他熬夜赶稿睡着,醒来时发现画纸上多了几笔灵动的线条,恰好补上了他纠结许久的构图空缺。
更奇怪的是,他放在案台的饼干碎屑,每天清晨都会消失不见,而那些小人的脚下,总会沾上些许饼干的粉末。
怪事在一个雨夜达到了顶峰。那天,陈星为了赶制一份紧急商稿,疲惫地趴在案台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只小脚丫在走动。他睁开眼,借着台灯的光,惊得浑身僵硬——案台上的小人竟然活了过来!
几十只小人分成几队,有的踮着脚尖,用细小的树枝蘸取颜料,在画纸上小心翼翼地补色;有的抬着迷你版的画笔,将散落的工具归位;还有几只体型稍大的小人,正合力推着一块饼干碎屑,朝着阁楼角落的一个破旧鸟笼走去。鸟笼里铺着柔软的棉花,像是它们的巢穴。
“你们……是谁?”陈星的声音带着颤抖,吓得小人们纷纷停下动作,缩成一团,眼神里满是警惕与好奇。
一个身材稍高、穿着迷你蓝布衫的小人站了出来,对着陈星拱手行礼,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可闻:“先生莫怕,我们是‘槐阴族’,世代居住在这老巷的老槐树下。前些年槐树被伐,我们无家可归,便在此处安家。感念先生收留,又见先生为画事烦恼,便想略尽绵薄之力。”
陈星渐渐镇定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些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小人,心里满是震撼与好奇。“你们……真的是活的?”
“千真万确。”蓝布衫小人点点头,“我们族类以草木精气为食,能通草木之言,擅于编织与雕琢。这阁楼曾是一位老匠人居住,他便是我们的恩人,这些肉身便是他用槐木纤维与晨露为我们塑造的。他去世后,我们便一直在此隐居,直到先生到来。”
从那天起,陈星与槐阴族的小人渐渐熟络起来。他给小人准备了干净的饼干碎屑、新鲜的蔬菜汁液,还特意用木板搭建了一座迷你小木屋,代替破旧的鸟笼作为它们的巢穴。小人们也投桃报李,成为了他的“创作伙伴”:它们能爬到画纸的任何角落,画出最精细的线条;能利用草木的汁液调出天然的颜料,色彩温润通透;甚至能根据陈星的想法,用花瓣、树叶编织出迷你道具,为他的插画增添灵动的细节。
在小人的帮助下,陈星的插画风格焕然一新。他的作品充满了自然的灵气与童趣,画面里的小人、草木、昆虫都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画纸里走出来。他将作品发布到网上,没想到竟意外走红。网友们纷纷留言:“这是什么神仙插画!细节太绝了!”“感觉画里藏着一个微观世界,太治愈了!”“求作者揭秘,这些精细的线条是怎么画出来的?”
陈星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全网,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网红插画师”。出版社纷纷抛来橄榄枝,商业合作的邀约络绎不绝,甚至有品牌开出天价,想让他为新产品打造专属IP。
可随着名气越来越大,陈星变得越来越忙碌。他频繁地参加各种商业活动、直播带货,陪伴小人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的作品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灵气,变得商业化、模式化,网友们的吐槽越来越多:“感觉陈星的画变味了,没有以前的初心了”“为了赚钱,连风格都丢了”。
槐阴族的小人也察觉到了陈星的变化。它们不再主动帮他创作,只是默默地待在小木屋里,眼神里满是失落。蓝布衫小人曾试图劝说陈星:“先生,创作的初心在于热爱,而非名利。草木有本心,不为浮华所动,先生也该如此。”
可陈星此时早已被名利冲昏了头脑,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不懂现代社会的规则,没有钱,怎么能更好地生活?怎么能保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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