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羊毫笔第三次蘸取糨糊时,老城区的暮色刚好漫过工作室的窗棂,将案台上那幅残损的古画染成温润的赭石色。笔尖轻触绢本,他盯着画中半枯的荷花,心里满是惋惜——这是他接手的第三件“无人问津”的修复品,也是他作为书画修复师,在老巷深处坚守的第十年。
工作室藏在鼓楼巷尽头,名叫“砚塘修复社”,是爷爷传下来的老铺子。陈砚从小跟着爷爷学修复,一手古画修复技艺堪称精湛,可随着城市发展,年轻人更追捧潮流艺术,老手艺渐渐无人问津。如今,老城区面临拆迁,工作室的租金都快付不起,陈砚只能靠接些零星的修复活儿勉强维持,那份对“让古画重焕生机”的初心,在现实的磋磨中渐渐蒙尘。
这幅古画是一位老人送来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画名《寒月芙蕖图》。画轴已泛黄发脆,绢本多处破损,荷花的花瓣残缺不全,唯有中心那朵盛放的白荷,在寒月映照下依旧透着几分灵动。老人说,这幅画是明末画家徐渭的真迹,可陈砚反复甄别,只觉得笔触清雅,却无徐渭的狂放,更像是某位无名画师的心血之作。
修复工作并不顺利。每当陈砚试图补全残缺的花瓣,笔尖总会莫名打滑,糨糊也会离奇干涸。更奇怪的是,每当深夜,月光透过天窗洒在画轴上时,陈砚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荷香,仿佛画中的荷花活了过来。
怪事发生在一个满月之夜。那天,陈砚为了赶工,留在工作室加班。月光如水,洒满案台,《寒月芙蕖图》上的荷香突然变得浓郁。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抬头时,竟看到画中那朵白荷缓缓舒展,一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从花瓣中走了出来!
女子眉眼如画,肌肤胜雪,裙摆上缀着晶莹的露珠,仿佛刚从月光中沐浴而来。她走到案台前,拿起陈砚的修复工具,轻轻蘸取糨糊,指尖划过破损的绢本,残缺的荷花竟在她手下渐渐补全,栩栩如生。
“你……你是谁?”陈砚吓得浑身僵硬,手里的羊毫笔掉落在地。
女子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多谢先生连日修复,让我得以重见天日。我名芙蕖,是这幅画中的荷花仙子。”
陈砚渐渐镇定下来,他想起爷爷曾说过,有些古画承载着画师的执念与灵气,久而久之便会孕育出精怪。“你……你真的是画中仙?”
“千真万确。”芙蕖点点头,走到窗边,望着老巷的月色,“这幅画是明末一位书生所画。他一生清贫,却酷爱荷花,常在月夜独赏荷塘,后来染病去世,临终前将毕生心血倾注于笔端,画下这幅《寒月芙蕖图》,我便是他笔下的荷花所化。”
从那天起,芙蕖便留在了陈砚的工作室。白天,她是画中的一朵白荷,静静躺在案台上;夜晚,她便会苏醒过来,陪陈砚修复古画。芙蕖精通书画之道,她能一眼看出古画的破损原因,指点陈砚使用最恰当的修复技法,甚至能模仿历代画家的笔触,补全残缺的部分。
在芙蕖的帮助下,陈砚的修复技艺突飞猛进。他修复的古画越来越精致,名气也渐渐传开,不少收藏家慕名而来,工作室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陈砚也对芙蕖渐生情愫,他会给她讲现代的故事,带她看城市的霓虹,教她使用手机、电脑。芙蕖对现代生活充满好奇,她学着用手机拍照,记录老巷的点滴;学着喝咖啡,感叹现代饮品的奇妙;她还会在陈砚疲惫时,为他弹奏一曲古曲,琴声悠扬,能驱散所有疲惫。
可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麻烦就找上门来了。老城区的拆迁计划正式启动,陈砚的工作室也在拆迁范围内。开发商赵强是个出了名的文化贩子,他早就觊觎陈砚工作室里的古画,尤其是那幅《寒月芙蕖图》。他找到陈砚,开出天价:“陈先生,你这破工作室值不了几个钱,不如把《寒月芙蕖图》卖给我,我再给你一笔拆迁补偿,足够你在新城区开一家更大的工作室。”
“不可能!”陈砚一口拒绝,“这幅画是别人托付给我的,而且它承载着太多的故事,我不能卖给你。”
“你别不识抬举!”赵强脸色一沉,“拆迁是迟早的事,你要是不配合,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搬走,到时候你不仅拿不到补偿,连这幅画也保不住!”
赵强的威胁并非空谈。几天后,拆迁队就来到了老城区,开始拆除周围的建筑。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老巷的宁静,工作室的窗户被震得嗡嗡作响,《寒月芙蕖图》上的绢本也出现了新的裂痕。芙蕖看着画中的裂痕,脸色苍白:“陈砚,这幅画是我的根基,它若被毁,我也会消失。”
陈砚心急如焚,他四处奔走,联系媒体、文化部门,希望能保住工作室和《寒月芙蕖图》。可赵强势力庞大,早已打通了所有关系,拆迁工作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就在陈砚快要绝望时,芙蕖对他说:“陈砚,我可以暂时离开画轴,用我的灵气保护老巷。但这会消耗我大量的修为,若不能在三日内找到合适的载体,我便会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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