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行的指尖第三次悬在棋盘上方时,深夜的围棋会所只剩下他桌上的一盏冷光灯,将黑白棋子映得泾渭分明。棋盘上的“大龙”已陷入绝境,可他盯着那片密密麻麻的棋子,耳边却反复回响着刚才对手的嘲讽:“陈老师,您这状态,怕是连业余三段都不如了。”
三十五岁的陈景行,曾是围棋界最被看好的天才。十五岁拿遍青少年赛事冠军,二十岁跻身职业六段,被誉为“最有可能冲击世界冠军的棋手”。可五年前的一场“应氏杯”决赛,他在领先三目半的情况下,因一步误算痛失冠军,从此一蹶不振。心理阴影加上常年高强度训练落下的职业病,他最终选择退役,在老城区开了一家“景行围棋会所”,靠教孩子下棋和偶尔的网络直播维持生计。
退役后的陈景行,渐渐变得孤僻偏执。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围棋中,每天研究棋谱到深夜,拒绝参加任何社交活动,甚至忽略了妻子苏晚和女儿念念。苏晚无数次劝他:“景行,生活不止围棋,你看看念念,她都快不认识你了。”可陈景行总是不耐烦地挥手:“你不懂,围棋是我的命。”
会所的老顾客都知道,陈景行有个怪癖——每天深夜都会留一盏灯,摆好棋盘,等待“对手”。有人说他是在等当年的决赛对手,有人说他是走火入魔,只有陈景行自己知道,他在等一个能让他重新燃起斗志的人。
怪事是从一个雨夜开始的。那天晚上,会所的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陈景行正在研究一盘古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这步棋,走得太急了。”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长衫的男子站在棋盘旁,面容清瘦,眼神深邃,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上面写着“棋道酬勤”四个字。男子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儒雅,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寒气,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
“你是谁?”陈景行警惕地问。会所已经打烊,门是锁着的,这个人怎么会进来?
“在下沈敬之,”男子拱手行礼,声音温和,“路过此地,见先生棋艺不凡,忍不住多嘴了。”
陈景行打量着沈敬之,发现他的长衫样式老旧,不像是现代人。可他棋瘾正浓,也顾不上多想,指着棋盘说:“既然先生懂棋,不如我们对弈一局?”
沈敬之笑了笑,欣然应允。两人落座,陈景行执黑先行,沈敬之执白后应。让陈景行惊讶的是,沈敬之的棋艺高超得惊人,布局开阔,中盘稳健,收官精准,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这一局,陈景行输得一败涂地,却输得心甘情愿。他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那种棋逢对手的快感,让他重新找回了当年的激情。“沈先生,您的棋艺真是出神入化,不知师从何人?”
沈敬之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落寞:“谈不上师从,只是一生痴迷于此,下了一辈子棋而已。”
从那天起,沈敬之每天深夜都会准时出现在会所,与陈景行对弈。陈景行的棋艺突飞猛进,直播时的棋力让网友惊叹不已,“景行老师回归巅峰”的话题一度冲上热搜。他的会所也变得热闹起来,很多家长慕名而来,想让他教孩子下棋。
可随着对弈次数增多,陈景行发现沈敬之越来越奇怪。他从不喝水,不吃东西,每次对弈结束后,都会消失在夜色中,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他对现代的东西一无所知,不知道手机,不知道网络,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更诡异的是,只有陈景行能看到他,其他人就算坐在旁边,也看不到沈敬之的身影。
陈景行开始怀疑,沈敬之不是人。他查阅了大量的地方志和围棋史料,终于在一本泛黄的《民国围棋史》中找到了沈敬之的名字。沈敬之是民国时期的围棋高手,出身名门,棋艺精湛,被誉为“江南棋仙”。可他痴迷围棋,不顾家人反对,放弃了仕途,一心下棋。四十岁那年,他在一场与日本棋手的关键对局中,因过度劳累和紧张,突发心脏病猝死在棋盘前,死前还紧紧握着一颗白子。
“原来你是……鬼?”陈景行看着眼前的沈敬之,心里又惊又怕。
沈敬之没有否认,苦笑一声:“我死后,魂魄不散,只因执念太深。我一生追求棋道巅峰,却从未赢过一场真正的‘生死局’,心中不甘,便滞留人间,寻找能与我一较高下的对手。”
陈景行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既害怕沈敬之的鬼魂身份,又敬佩他对棋道的执着。“沈先生,您已经下得很好了,为什么还不满足?”
“不够,”沈敬之的眼神变得狂热,“我要赢,我要赢遍天下无敌手,我要证明自己是最好的棋手!”
沈敬之的执念,像一种病毒,传染给了陈景行。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迷,每天都和沈敬之对弈到天亮,直播时敷衍了事,教孩子下棋时心不在焉。苏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带着念念回了娘家,临走前对他说:“陈景行,你醒醒吧!围棋不是你的全部,你还有我和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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