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晓的渔网第三次被水下的硬物勾破时,江湾镇的暮色刚好漫过“破浪号”的船舷,将江面染成一片浑浊的暗黄。他蹲在船头,指尖划过渔网上的破洞,触感粗糙——不是被礁石勾的,更像是被锋利的金属划开的,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锈迹,像极了父亲那艘失踪渔船的锚链颜色。
作为江湾镇最年轻的渔民,汪晓守着这条江已经三年。三年前,父亲汪建军驾着“逐浪号”去江心捕鱼,再也没回来。搜救队找了半个月,只捞上来一个磨损的罗盘,是父亲用了二十年的老物件,盘面刻着“平安”二字,指针卡在西北方向,像是凝固在了某个瞬间。
“晓啊,天快黑了,别在江心待太久!”老渔民赵伯驾着小渔船从旁边经过,手里拿着刚捕的几条鲫鱼,“最近江上不太平,虎哥的采砂船又在偷采,小心被他们撞了!”
赵伯说的虎哥,是“强盛采砂队”的头目,据说在市里有关系,常年在江湾镇的江段非法采砂,把江水搅得浑浊不堪,鱼越来越少,渔民们敢怒不敢言。父亲失踪前,就曾跟赵伯抱怨过“虎哥的船太霸道,差点撞翻我的船”,现在想来,父亲的失踪,恐怕和那些采砂船脱不了干系。
“知道了赵伯。”汪晓应着,把破渔网收起来,发动渔船往岸边走。暮色里,远处的江心隐约传来采砂船的轰鸣声,灯光刺眼,像江面上的鬼火,照得浑浊的江水泛着诡异的光。
回到岸边的渔排,汪晓把父亲的旧罗盘拿出来,放在船头的木箱上。罗盘的指针还是卡在西北方向,他用布擦了擦盘面的锈迹,突然发现指针下方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刻的,组成一个“三”字。“三?”汪晓皱起眉——父亲以前从不乱刻东西,这个“三”,会不会是某种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汪晓开始留意采砂船的动向。他发现,虎哥的采砂船每天傍晚都会去江心的三号航标附近作业,那里水流湍急,是监管的盲区。而父亲罗盘上的“三”,会不会指的就是三号航标?
他决定去探个究竟。那天傍晚,他把“破浪号”伪装成废弃的渔船,关掉发动机,顺着水流漂向三号航标。离航标还有几百米时,就听到采砂船的轰鸣声,还看到几个穿黑衣的人在船上搬运东西,动作鬼鬼祟祟,像是在隐藏什么。
汪晓悄悄拿出手机,想拍下证据,却不小心碰到了船桨,发出“哗啦”一声。采砂船上的人立刻警觉起来,一个光头男人拿起手电筒照过来:“谁在那儿?”
汪晓赶紧趴在船底,屏住呼吸。手电筒的光扫过他的渔船,没发现异常,光头男人骂了一句“妈的,是鱼”,就转身回去了。汪晓松了口气,等采砂船离开后,他划着船靠近三号航标,发现航标下方的江底沉着一个黑色的物体,像是船的残骸。
他潜下水,摸索着靠近残骸,指尖触到一块熟悉的木板——上面刻着“逐浪号”三个字,是父亲亲手刻的!汪晓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再往下探,却被一股暗流冲开,只能浮出水面,看着江底的残骸,眼泪掉了下来:“爸,我找到你了……”
可没等他进一步调查,麻烦就来了。第二天早上,汪晓发现“破浪号”的发动机被人破坏了,渔网上被割了好几个大口子,岸边还留下一张纸条:“别多管闲事,否则你爹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是虎哥的人干的。汪晓没怕,反而更坚定了要查明真相的决心。他找到赵伯,把自己发现“逐浪号”残骸的事告诉了他。赵伯叹了口气,从家里的木箱里拿出一张旧照片:“晓啊,其实你爹失踪前,曾跟我说起过,他发现虎哥的采砂船不仅偷采,还在江里倾倒废料,甚至把反对他们的渔民的船凿沉。这张照片,是你爹偷偷拍的采砂船倾倒废料的证据。”
照片上,采砂船的甲板上堆着黑色的废料,正往江里倾倒,背景里能看到三号航标的影子。汪晓拿着照片,心里又痛又怒——父亲是因为发现了虎哥的秘密,才被他们灭口的!
他决定报警。可警察来了之后,只是做了笔录,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父亲的失踪和采砂船有关”,就走了。后来汪晓才知道,虎哥给派出所的刘所长送了好处,他们根本不会认真调查。
“不能就这么算了!”汪晓咬着牙,他想起父亲的罗盘,想起“逐浪号”的残骸,想起江湾镇越来越少的鱼,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他开始联系其他渔民,告诉他们虎哥的恶行,想联合大家一起反抗。可大多数渔民都怕被报复,只有赵伯和几个老渔民愿意支持他。他们商量着,等虎哥的采砂船下次去三号航标作业时,收集他们非法采砂和倾倒废料的证据,然后联系市环保局和媒体,曝光他们的罪行。
那天傍晚,汪晓和赵伯坐着渔船,躲在三号航标附近的芦苇丛里,等着采砂船出现。暮色渐浓,采砂船的灯光终于出现在江心,轰鸣声越来越近。汪晓拿出手机,开始录像,记录下他们非法采砂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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